若为财杀,天底下比王恒山有钱的人太多了,就单单在虎马沟他家也不算有财。
为色杀,这虎马沟长相漂亮的大闺女小媳妇也甚有之;但她们别说去县城,就是去镇上也少得可怜,与外界毫无接触又没法也没有机会以色示人,有机会外出打工的女性也屈指寥寥,且都又有对象婆家,按农村风俗订婚有对象的女子一般并不张狂,与外界会很少接触。况向来未闻有哪家女子在外如此多情风流;就算王红霞算个例外,王红霞早已有婆家,且王红霞虽长相漂亮,为人不苟言笑,向不与人多谈。何来情杀?
若为仇杀,王恒山固然干过几天队长,但他从未得罪过人,其两个儿子又本分老实,向无与人有任何纠葛,仇杀显然不可能。
那会是什么呢?
专案人员苦苦地思索着,最后指挥部决定:凡15岁以上、50岁以下的人一律列在排查范围之内,统统做指纹鉴定。
侦察工作的重点放在以虎马沟为中心的方圆5公里范围内的所有村村寨寨展开,并对每个所辖村庄实行人员定点定时定人的包干制,仔细排查过筛。公安民警经过艰难跋涉,山乡群众积极协助,一个个可疑分子很快筛选了出来。然而查证结果一无所获,专案指挥人员和广大干警一时心急如焚。
虎马沟地方窄小,条件差得难以想象,但为了早日破案,专案干警依然迎难而上。初春的寒风依然刺骨,几十个民警挤在一间黑乎乎的窑屋里,冰凉的地面上铺上麦秸,三个人盖一条薄被,十天半月不脱衣服席地而卧,夜间气温低达零下十几度,冷、潮、困、累、饿的滋味可想而知了,许多同志都患了感冒,但在缺医少药的条件下大家只好挺着,半夜烧得说胡话都是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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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人员重新审视反思这一系列血案。刘炳子家在北面,离虎马沟只有2公里。薛沟在南,距虎马沟4公里,张卫卫所在的五头乡政府在西北,离虎马沟不到4公里。李家庄在虎子沟北面10公里外,距离最远;但是李清水和胡秋凤是从五头乡赶集回去的,与虎马沟不无关联。
事实摆在人们面前:新安五头乡的一系列案件都发生以虎马沟为中心的轴线上,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严峻事实。
主管刑事侦察工作的洛阳市公安局副局长高兴在查阅案卷时,又发现这几起案件的性质、作案手段、选择目标、目击情况极其相似,由此他大胆推断设想,莫非这些案件都是一人所为?也许有这种可能。想到这里,他心中豁然开朗,大胆决定,调集全部干警,并案侦察,重新过滤。
虎马沟总共百十号人口,除去女性和老幼病残,具备作案条件的男性也不过几十人,而这几十个人里面很可能就藏了一只穷凶极恶的“人虎”。量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摸也要把他摸出来。雪,还在下,漫天飞舞。风,还在刮,如刀似剑。
这一天,被专案指挥部抽调来的宜阳县公安局副局长李小选从五头乡调查归来,心中一直想着案情,突然,他看到一个人。此人上穿棉衣外套工作服,下穿绿军裤,脚上穿着胶靴,正立在沟南沿的沟坎上,出神地望着雪花飞舞的村庄发呆。他下意识地仔细看了他一眼,抬腿就要离去。
可是,忽然一种职业的敏感擢住了他的心,他心中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好生奇怪,下恁大的雪,村里人都躲在家里,他立在这里做什么?是看雪景么?不像,村中发生这么大的血案,血流成河,每个人都忧心忡忡,闭门不出,谁有心思看景呢?而他却站在这里,莫非他在等人还是路过?他在等谁?是路过为啥不走?莫非,他就是……想继续作案,正在重新选择目标,观察地形、动静……
这时,李小选实际上已立在了村口,他停住脚步,忘记了假如那人是胆大狂妄的凶犯的危险,他朝村口望去。一个挑水的大嫂艰难地挑着两桶水朝这边走来,要问问,他想。大嫂走得更近了,他礼貌地迎了上去:“大嫂,挑水啊……”
“啊!”大嫂抬头看看这个年轻英俊的民警,笑笑:“有事儿?”
“你认识那个人吗?他是不是这村人?”他用目光盯着立在雪中张望的那个农村青年。
大嫂仔细看看,肯定地摇摇头:“不认识。”
“真不认识,你好好看看。”他不放心地又问。
大嫂见这个民警这么认真,就停住步。又细瞅了瞅,说:“我嫁到这村都好几年了,像他恁大的青年,我没有不认识的。我不认识他,他也不像这村人。”
大嫂说得有理,挑着水摇摇晃晃地走了。李小选仍不放心,又拦住迎面过来的几个人,问那人是谁?是不是这村人?
一个青年说:“他是这村的熊球、圣蛋、光棍闫永子,想媳妇的媳妇迷!”
“他住在哪儿?”
“就那儿,王恒山家对面!”一个人嘻笑着补充说:“虎马沟,南山的下山饿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小选快步地走了过去。也许,那个年轻人站得久了,看得够了;也许,他察觉到有人注意了他,他竟下意识地掩饰着迎面走了过来。李小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近了,更近了,就在迎面错身的时刻,李小选发现他那混着泥雪的裤角上有一点不明显的血滴痕。他看清了,但那人在他犀利的目光下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躲开了他的目光。人已走过去了。
此时,脑海里紧张思索判断的李小选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犹豫了,此人需要盘查,询问。他迅即转身,叫住了那人:“哎,你叫啥?”
“闫永子。”对方吃惊地看了这位年轻的警察一眼,答道。
“你跟我来,我问你句话。”李小选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人立住了脚步,不情愿地说:“我还要去我姐家哩,她家有点急事……”
“你姐家住哪儿?”
“那边儿。”
李小选不用再问了,他在有意撒谎,他姐家明明在北,而他却朝相反的方向而走,这足以证明他的惊慌和惶恐。这时,雪中旷野只有他们二人,李小选已忘却了个人的生死安危和不利因素,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个有重大嫌疑人带到指挥部审问。于是,他让他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后,单枪匹马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