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峰!我打到胡峰的窝了!”
“白痴,七点钟方向有水源!用衣服包住头!”
沈长泽一边跑,一边脱身上的防水服,往脑袋上一披、一绕,只留出两只眼睛。已经有飞得快的胡峰扑到了他身上,将尾针狠狠刺进了他的皮肤里。他感到身上好几处痛痒难耐,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
远处果然出现了一条河,夕阳的余晖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跟河同时出现在他视野里的,还有举着着火的木棍的单鸣,单鸣跑了过来,一把将孩子夹在腋下,一边跑一边挥舞着火棍。
胡蜂群已经追到了他们屁股后面,却因为火而犹豫了,单鸣抱着沈长泽拔足狂跑,在距离那条河还有几米的时候,将沈长泽隔空扔了进去,自己也助跑几步,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沈长泽一掉进河里,就赶紧闭气,但他脚够不着,身体马上要浮起来,单鸣跳进来之后,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按回了河里。
沈长泽眯着眼睛往水面上看,一群群的胡峰还在他们头顶徘徊,好像并不打算散去。
单鸣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能用的东西,最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罩在沈长泽头顶,以备他憋不住的时候,撑着衣服探头出去喘口气。
沈长泽捂着嘴,憋得满脸通红,眼里全是血丝,单鸣指了指水面,沈长泽一看那蜂群有散去的迹象,摇了摇头,继续憋着,并抱住了单鸣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单鸣摸了摸沈长泽的脑袋,他不敢动、不敢开口,他肺部的空气所剩无几,任何一点动作都可能让他破功。
终于,胡蜂群散开了。
单鸣提着沈长泽的衣领,将他拽出了水面。
“噗哈……”沈长泽无力地趴在单鸣的手臂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好像要提不上气来一般。
单鸣抱着沈长泽上了岸,把孩子扔在了地上。
沈长泽躺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他跑得太急、憋气太久,肌肉和心肺功能都收到了冲击。
单鸣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白痴,蠢货,枪呢?”
沈长泽又委屈又惭愧,小声说:“掉了。”
“枪你都能弄丢,怎么配当一个战士!”单鸣生气地又踹了他一脚,“让你打鸟你打蜂窝,找死是不是!”
沈长泽从地上坐了起来,摸着被胡峰蛰过的地方,眼圈有些发红:“我没看到嘛……”
“没看到?战场上‘没看到’你就死了!”
“蜂窝藏在树叶后面,就是看不到嘛!”沈长泽大声反驳。
“还敢顶嘴。”单鸣反手给了他一耳光,“平时教你的都忘光了吗!”
“你也不会看到的,完全挡住了!”沈长泽从地上跳了起来,不服气地瞪着单鸣。
“我不需要用你那种蠢方法,就可以找到食物。”单鸣一手捞起地上的枪,将枪口高举过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响,一只飞鸟在半空中被子弹撕成了两半,掉在了俩人不远处。
沈长泽看着那只鸟,目瞪口呆。
单鸣怒道:“滚去把你的枪找回来。”
沈长泽终于服气了,扭身去找他情急之下丢掉的枪。
原路返回,沈长泽找到了自己的枪,也找到了那只被他打下来的鸟,他一手拎着枪,一手拎着鸟,沮丧地往回走。
回到刚才的河边,沈长泽看到单鸣光着上身,正在擦药,单鸣的脖子、脸上、手臂、腰背,足足被胡峰蛰了十几个地方,比他身上还要多。
沈长泽呆了呆,站在远处不敢过去。
“滚过来,把鸟烤了。”单鸣背对着他说。
孩子走了过去,把枪和鸟都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了下来,看着单鸣精壮却布满伤痕的身体,睫毛颤了颤,微微垂了下来,小声说:“爸爸,对不起。”
单鸣瞥了他一眼,把药膏扔给他:“自己擦一下。”
沈长泽抱住了膝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后怕,再看到单鸣的伤,一时更加愧疚,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啧,哭个屁啊。”单鸣不耐烦道,“我还没罚你呢。”
“你罚我吧,我这么蠢。”沈长泽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看着孩子哭哭唧唧的样子,单鸣嘴角抽动,拼命忍住了笑,他故作严肃道:“知道自己蠢了?”
沈长泽点点头,抽泣着说:“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么厉害。”
“一辈子也不可能。”
“你……你骗人……”沈长泽咧嘴哭着,“你骗人,你会变成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