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立嗣话题起了头,郑国公便出列扬声道:
“陛下已过而立,承嗣之人当早早定下,才可稳定朝纲。今年两河泛滥成灾,便有无知百姓在传世因为帝王无嗣,国体不稳。还请陛下早日定下太子,大盛上下才可上下一心。”
盛明帝见郑国公言语间将南方水灾之事都算在了自己头上,带着一帮朝臣不做实事,反而督促他立嗣。
他因嵇师对他多有容忍,他却蠢得被身后世家掌控,总做出头鸟与他对上,得利的还不知是谁呢。
盛明帝不语,面色也让人瞧不清楚。底下郑国公却忍不住继续说道:
“陛下若无合适人选,不如就以安乐王为皇太弟,既是陛下胞弟,料想没有不服。”
盛明帝深深看了郑国公一眼,才道:
“诸君皆为大盛立国之功臣。然如今大业未成,盛朝未稳,诸位可还记得当初起事初衷?
为民请命,驱除夷狄,收复旧地,王师北定,和平以慰。
这是嵇师遗命,也是大盛建国的初心。若选继承人,也当是撑得起这江山,心中有万千臣民的人。
尔等扪心自问,嵇师言犹在耳,诸位行事可稳?”
郑国公怔怔想着盛明帝的话,眼中流露出悲哀。
盛明帝深知郑国公所想。
“郑国公本是前朝重臣之后,家中长辈为保江山而死,前朝世家多是其父下属和门生故旧,送郑国公到书院也得了他们不少帮助。
虽说他们出手时不一定心诚,但一直是郑国公明面上的背后支持者,对继承了父辈政治遗产的郑国公也以礼相待。一副要将郑国公培养成下任世家领头人的模样。”
盛明帝暗暗回忆,想到后来便有些唏嘘。
郑国公是个实心眼的,身为“金山”二杰之一,诗书策论都不错,武学更是出众。自觉受了前朝世家大恩,战乱时便频频游说嵇师支持前朝世家。只是那时世家也在内乱,各自兴兵,四处下注。
后见金山军得势,便又来找郑国公,想让他娶了嵇师独女,再助他登基为皇。
“嵇师才不会让这些前朝的蛀虫摘了桃子,苦劝之后,见郑国公陷得太深,对那些前朝世家赞誉非常。又因他只有将帅之才,无君王之威,且私心过重。
嵇师多番考量,将发妻嫁与自己,助他登顶,倒是让郑国公从此对他多有怨愤。这些年来纵情声色,又被前朝世家明里暗里施加影响,竟想着立安乐王为皇太弟,以后由郑国公一党背后操持,恢复前朝世家光景。”
想到这里,盛明帝暗自叹了口气。
“郑国公未必不明白这些蚕食了前朝国运的世家的野心,但自小被灌输的思想,还有恩情和利益捆绑,到底是忘了嵇师教诲。希望今天自己这番话他能听进去些,明白嵇师助自己建立大盛,本就不是为了兴盛世家,而是为了天下万民。”
想到此处,盛明帝见众人不再议论立嗣之事,开始就南方水灾救援、赈济等事开始了布置。
忙碌了一个白天,听许福公公提醒,摆驾广寿宫,去赴亲娘的晚宴。
太后和太上皇见盛明帝到来十分开心的模样,却对他脸上的疲惫视而不见。
盛明帝习以为常,也不觉得今晚能在爹娘处好好用膳,只浅尝了口手边的茶水,不禁皱眉。
他素来不喜苦丁,尤爱龙井,喜欢苦丁茶的是幼弟安乐王。
盛明帝索性茶也不喝了,直接问道:
“不知爹娘叫儿臣来由何事?”
太后辛苦营造的母慈子孝的氛围还没起就落了,更不喜大儿子这公事公办,仿佛早知他们所想所求一样,忍不住硬邦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