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沿着中间的那条小路,缓缓地在车间里走着。
即使是冬天,车间里的味道依然不是很好闻,不是发霉的味道,便是发腥的味道。安然在溪水镇的时候闻过这种味道。
当时在老先生那间破旧的屋子里,虽然有药水消毒的味道,但更多的还是这种腥味。
后来红梅来看她的时候,说起乡村人的生活,由于生活不方便,有的人整个冬季都不洗澡,衣服也不换。是没有衣服换。
便会散发出那种味道。
安然站在车间中央忽而停住了,她若是到了乡下会不会要过那种整个冬天不洗澡的生活?她又觉着这是不可能的。人家是因为没有衣服换,而她有好几套衣服呢。
想到这里,她无奈的笑笑,觉着自己的想法真是多余了。
她又朝前走了几步,步子很缓慢,车厢里的人不是很多,她也没有那么着急。在她还差几步就要走出这个车间的时候,忽而一股子好闻的雪花膏的味道淡淡的传来,还夹杂了些许淡淡的香水味。
安然使劲地嗅了嗅鼻子,这种味道是没有错的,应该这里坐着一位女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位时髦的女人,或者是一位有品位的时髦的女人,再或者是美丽的有品位的时髦的女人
安然想到这里,勾唇微微的笑了一下,出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有趣的见闻的。她的目光不自觉的朝着那里看去。
在这个车间的第一排坐着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想的那样。
那个女人穿着极为时髦、得体、大方,烫着大卷的波浪,皮肤涂抹的很白,嘴唇涂抹的红红的,腮上还点着腮红。一双细长的弯弯的眉毛,稍微施了点墨,看上去淡雅清秀。
她应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或者比她大了几岁,只是打扮上很成熟,不像是姑娘的样子,像是谁家的阔太太。
可不是谁家的阔太太?
安然转头看着她旁边的那个男人。这可真是一个有钱的男人,而且是个老男人。大概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若是在这个年代结婚早的话,恐怕他都可以做她的爹了。
她是怎么看上他的呢?
他带着一个黑色的礼帽,穿着一件黑色毛呢的外套,下身穿着皮鞋,黑色的裤子中锋笔挺而清晰。一看就是很有身份的人。
整个车间里的人,都穿着的是黄球鞋,其实能穿得起黄球鞋的也都是有钱人,多数都是穿着自己做的布鞋,即使是布鞋,很多都是露着脚趾头的。
大冬天的,要么露着脚趾头,要么就是茅草凝成的草鞋上面放了些干草。这样虽然可以保暖,但是走起路来毕竟不是很方便。
像这个老男人这样体面的,这个车厢里还是第一个。
安然在看他的那个瞬间,老男人的目光一下子触碰到了她,只是他在看到安然的那个瞬间,眼神一下子直了。像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新鲜的事物一般。他怔了一下,微微的抬起了身子,像是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