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替莱尼轻轻披上,“换上吧,洛菲。”
莱尼换下貂衣,单薄的身姿在风中抖了抖,一双竹枝般的藕臂从众人眼中一闪而过。此时众人才发现被厚厚貂衣裹着的人是一位年轻得过分的少女。
苍白的脸色被冻得发红,纤细密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鼻翼透出一点粉红,浅红色的嘴唇轻轻张开,呵出一口白雾。
一张五官尚未长开的脸,就已经让人觉得好看,让人目不转睛地柔柔望着。
雪鸮的长羽簇拥着白皙得如同雪花一样的小脸,像是大雪下纯净无瑕的精灵,灵动可爱,天生就与洁白的寒雪相伴。
轻薄的羽衣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一转眼,藕臂藏在过长的袖口下,手臂一动,便拖动了整件羽衣,翎羽翻飞,看起来就像盘旋在阿芒天空的雪鸮,随时要展翅飞走一般。
莱尼只觉一阵暖意包围了自己,不到几秒便热得她额头出汗。
一层轻柔的薄汗从毛孔升起,莱尼拨了拨领口的绒毛,露出锁骨边的肌肤,还用手扇了扇风。
阿芒寒冷刺骨的风雪宛如夏日里怡人吹过冰块的清风,迎面扑来时,赶走几分恼人的热意,舒服惬意。
莱尼眯起了眼睛,似乎对阿芒恰到好处的凉风十分满意。她提起羽衣的裙摆,既惊喜又好奇地捏在手里把玩。
莱尼扫过众人像吃了苍蝇一样的神色,心中徒然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灵动的双目仰望欲高大的身影,莱尼面露腼腆,温声细语地说:“大人,很暖。”
……很漂亮。
莱尼低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翎羽,对这件羽衣爱不释手。
大部分薪荛者从未见过雪鸮羽衣,但雪鸮羽衣的效果立竿见影,哪怕他们不曾听闻雪鸮羽衣的名号,也知道这件轻薄的羽衣比起火貂制成的貂衣更加珍贵,更加稀有。
甚至可能全世界只有一件。
这时,倒没有一个人敢怀疑,这件独一无二的雪鸮羽衣是不是欲偷来的。
跟在老人身后起哄的薪荛者不由得后悔起来。连雪鸮羽衣都能拥有的人,一定能力超群,有一两件貂衣也不足为奇。
可他们却揪着一件小事不放,将这位原本有机会打好关系的薪荛者,弄得关系彻底变僵。
欲将貂衣拖在地上,让灰朴的貂衣沾满灰尘。
薪荛者们不敢多加阻拦,频频退让,但他们看着在地上滑行的貂衣,又觉得欲实属浪费,要是这件貂衣披在他们身上多好啊。
欲穿过人群,走到冰冷的火盆前,与老人擦肩而过时,老人从鼻孔哼出一声,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欲瞥了老人一眼,单手就将沉重的貂衣吊起。
埋藏在兜帽的黑眸转过一圈红光,执着貂衣的手心猛然窜出高涨的烈火。火焰顺着貂衣蔓延,像溢出来的水呼呼落在火盆里。
烈火几乎窜到篷顶,张大火口,再突然折返,从头到脚吞下欲的身影。
热浪一圈一圈涌出,扑到到处躲避火星的薪荛者身上。
大火焚尽了一切黑影,掀开黑袍之下的面容,露出一头暗红色的头发。
于烈火中开口,欲说,“你们不是喜欢火吗?”
那为何现在又要躲着它呢?
欲将貂衣点燃,丢下火盆,再转身离去时,所有薪荛者都对欲露出了畏惧的眼神。
比起安格尔一身铠甲如同在备战期间的装扮,欲的装扮更要轻便得多,一袭淡蓝色的旅行者长袍,用相同的缎带束起,垂下纹着阿芒国徽的锦带。
散落的火苗逐渐熄灭,烧得旺盛的火盆将帐篷染上明黄,一时间薪荛者不怎么冷了,也无须担心薪火再熄。
一众薪荛者翘首以待,期待着欲能说些什么。
可欲只言不发,甚至都没看他们一眼,笔直地朝着莱尼走去。
一时,薪荛者们又有些怨恨老人,都怪老人起哄,才让他们跟欲的关系僵到极点,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
薪荛者们又想多么好的貂衣啊,就这样烧了,白白浪费,貂衣再耐烧也不可能日日夜夜烧上半月吧?还不如把貂衣分了,再添点棉絮制成一件新衣,匀到每一个人手中,也比一般大衣防寒。
事后薪荛者们才觉得老人一同乱讲,纯属放屁之谈,他们是猪油蒙了心见不得别人好,导致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白白得了一顿眼酸。
想到这,薪荛者们陡然仇视起老人,明显开始挤兑起这位刚刚还在慷慨陈词的假话事人。
老人也顺势被一群盲目跟风的薪荛者挤到一边,淹没在人群中,不起眼地搂起黑袍的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