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久经沙场的高手!看得出事情不简单,时刻注意着隔墙有耳。顾青欢暗赞道。
顾青欢清了清嗓子,数天前给路穿云将军洗脑的演讲,这回该送给兰陵郡主了。
“听闻郡主未婚夫韩大人几日前去了,还请郡主节哀。”顾青欢换上一副哀伤的表情。
提到韩熙程,祝冠雪心头一紧,她的夫君……一只白嫩的手悄悄握紧衣角,祝冠雪苦笑了一下:“多谢公主关心。”
顾青欢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不仅仅是关心。”
“什么?”祝冠雪惊讶地看了看顾青欢,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冠雪,你可知道韩大人是如何死的吗?”原本明亮的眸子彻底暗下来,一朵浓密的乌云笼上去,让人害怕。
面前的女子没说话,可是顾青欢看得出她心底的恸。良久,少女抬起头,一双眸子浸透了黑夜,她沙哑地问道:“公主想说什么?”
“想请郡主,同清君侧。”
一个酝酿已久的邪笑终于绽开在这十七岁少女的脸上,她笑得骇人,宛如怒散在清水中的墨,一点便四散出飘渺的缚丝,直直缠住祝冠雪的思绪,如此野心勃勃,如此直截了当。
“公主……指的是扶渠?”屋中明明是两个面容姣好、芳华正艳的少女,眸色却俱像深不可测的夜海,无论多少灯火都照不亮。
“扶渠怎么够?扶渠背后就是皇兄,扶渠身边还有一群狼崽子。”明明不大文雅的话,从这华贵的公主口中说出却带了一股莫名的戾气。
祝冠雪眯起长眸,眼睫微颤,思绪飘到几天前。
韩熙程的莫逆之交,一个满腔热血皆想报效国家的少年郎——叶徵,找到了她,那些令人伤心的回忆不欲多想,可是他最后说出的三个字却如烙铁狠狠贴在心口,印上令人难以忘记的三个字:清君侧。
看来已经有不少人都看出了,大杞的江山已风雨飘摇,危如累卵。那么必然也有不少人,惦念着大杞的锦绣山河。
屋外是明媚的天,祝冠雪眼前却闪现出了了这样的景象: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山河间,无数铁骑踏着遍地尸体飞驰而过,直到滴滴雨珠晕染着鲜血汇成一汪红洼,一支闪过银光的剑逼到龙椅面前,龙椅上的人轰然倒地,下面的铁衣们忽然齐齐跪地,迎着一个带着胜利的微笑的人影,齐声呼喊。
那人影是模糊的,不知是谁,也不需要知道。当他又坐上龙椅的一刹,万里江山便为他倾覆了。
“郡主?”顾青欢的一声轻问,将祝冠雪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眼前又是那繁华的景象。
她刚刚从战场回来,那里尸横遍野,她又要去皇宫,那里血流成河。
有时候,皇宫比战场更凶狠,那里暗流涌动,波云诡异。但是既然皇帝无德,那她必然要抉择,投靠谁?这个答案,攸关生死。
“郡主很为难?”顾青欢幽幽看了祝冠雪一眼。
祝冠雪无言,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那些言语汇成一股苦涩的泉哽咽在喉,这莫名其妙的悲伤仿佛来自心底的最深处,为举棋不定的自己;为枉死金銮的夫君;为生不逢时的叶徵;为风雨飘摇的大杞;为受尽苦难的黎民百姓……
“顾青欢不逼郡主,郡主若想好,大可来公主府,无论如何,今日的一睹我大杞女将的风姿,都不虚顾青欢此行。”顾青欢说罢,嘴角终于点上一分少女该有的娇美,拱了拱手。
出于礼节,祝冠雪跟着顾青欢走到门口,郡主自然应该恭送公主。
随着她下楼的动作,顾青欢鹅黄色的襦裙随着微风轻轻飞扬,如盛开的金菊,妖媚动人。
祝冠雪跟在后面,心中还在想着顾青欢的八个字:“想请郡主,同清君侧。”
不好!
常年驰骋疆场,祝冠雪时刻保持警惕,耳边忽有一声轻轻的破风声,是暗器!
走在前面的顾青欢只觉得身子一沉,便被人扑倒在楼梯上,两个少女的重量扑在木制的楼梯,发出沉闷的声响,却让顾青欢的血凉了一身。
再抬起头,顾青欢已不管那跌落在肩上的发丝,努力敛住眼中的恐慌,惊抬起头,看向房梁上一抹黑色的身影。
房梁上的女子穿着一个宽大的黑袍,领口处别着璨璨的金珩,长发半披,显得有些凌乱,嘴角处尽是不屑的笑容。她的肩头站着墨色的乌鸦,那乌鸦面色凶狠,一看便不是普通的鸟。
庞姗姗翘起嘴角,手里一支黑色的羽毛划破长空,直奔地上的顾青欢。
祝冠雪终于反应过来,来者不善!她一把抓起顾青欢,打了个滚,避开了羽毛的攻击,另一只手也甩出了随身带的匕首。
黑羽擦着顾青欢的衣服飞过去,直直插在地板上,顾不得想她是谁,祝冠雪已一翻身站起来,扬起手中的匕首,和庞姗姗打斗起来。
两个人的招式如行云流水,直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旁的顾青欢从地上爬起,看了看四周,这么有名气的客栈,三楼发生这般打斗,怎么没有人管?
趁着顾青欢不注意,庞姗姗一支黑羽扔过去,直奔顾青欢而去。
被庞姗姗缠住的祝冠雪来不及抓住那黑羽,只好大声喊道:“公主小心!”
顾青欢闻声回头,只看见一支黑羽直直飞来,却已来不及躲闪。
说那时迟那时快,就在黑羽离她白嫩的脖颈还剩一拳远时,东边忽然飞来一支竹叶,正对上黑羽,两只暗器抵在一起,互把对方分成了两份。
顾青欢和祝冠雪赶紧往竹叶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