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穿云看着顾青欢发了会儿呆,顾青欢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回过头去,却看见路穿云避开了她的目光,嘴角微扬,低头浅笑。
李煜晴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那把拴着红色流苏的长剑,打了几个剑花,便走到正厅外面的花园里,跳起剑舞来。
舞姿并不十分柔美,反而多出几分刚气,一招一式与其说是舞蹈,倒不如说是在练习什么特殊的武功。每打出一个动作都剑气逼人,几朵随风飘摇的花朵也被打下了花瓣,随着剑气而动。
顾青欢欣赏的如痴如醉,看惯了宫中柔媚多姿的舞蹈,如此刚气,也是让她耳目一新。
不知为何,她总会想起花琉璃来,同样是柔中带刚,同样是飞花四溅。只不过性格开朗活泼的李煜晴和淡漠如冰的花琉璃简直是两个极端。
回到乾坤阁,顾青欢总有事没事的向路穿云说起李煜晴的剑舞,柔中带刚,英气美人。
而路穿云记得的却是李煜晴的暗示,直到顾青欢问起“乾坤阁藏龙卧虎,不知是否有会剑舞之人?”
路穿云正在苦恼,这小丫头一个劲儿地缠着他不放,突然听她一说,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点了点头,道“我这倒是自有高人!”说完和身边的侍从耳语了几句,惹得顾青欢疑惑连连。
大约两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简直让人无法发现。
“不知路大人叫奴家来,有何贵干?”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爽朗的女声从外传来,顾青欢看着正在悠哉喝茶的路穿云,有些疑惑。路穿云乃是画派之首,众人皆是卑躬屈膝,为何这来人如此放荡。竟敢不给他的面子。
知道那人走向进前,顾青欢才看清,这女子手拿长剑,一身紫衣,目光炯炯有神,盯着路穿云丝毫没有畏惧之感。
那女子瞥了一眼顾青欢,见她身材瘦弱,娇弱的样子很是不屑,道“路大人,奴家可是特意赶来收徒的,听说你这有根骨奇好的女子想学习剑舞。怎么,就是这个小丫头吗?”
路穿云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笑道“公孙九娘,你可是好大的架子,我要不这么说,你会来吗?”
“原来是诓我,路大人可真有闲情逸致啊,不怕我再打的你满地找牙?”九娘倒是不生气,笑着把手中的剑拔了出来。
顾青欢见此情形抓住路穿云的袖子,警惕地看着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路穿云却是心里一喜,这小丫头,但是真的担心他。
他偷偷拍了顾青欢的胳膊几下,暗示无事。
公孙九娘看到路穿云的小动作,偷笑道“呦,原来是路大人的小美人要学啊,怪不得,怪不得,不知路大人这又是拐了哪家的小姐,这么娇弱可人儿?”
顾青欢听这公孙九娘的话,不觉羞红了脸,眼睛不觉飘向别处白色的狐裘斗篷更衬着她惹人怜爱。
“咳咳咳,九娘,别废话了,教不教?”路穿云干咳了几下,转过脸去,看着祥云雕花的檀木桌发呆。
公孙九娘见二人如此样子,自是知道自己玩笑过了,也不多说,转身拉着顾青欢就走,留下一句话“那就看看小美人的天赋如何了?”
已经是三个时辰了,太阳已经落下,在天边留下了一片红晕。映衬着顾青欢苍白的脸颊,大滴的汗珠儿滚落,手已经端了三个时辰,未进一粒米未进一口水。酸痛爬满全身,眼里已有了些水雾,眼前艳丽的花已然成了模糊一片。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永远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不得。
是幻觉吗?为何只听得一个悠远空灵的声音焦急地询问
“顾青欢,顾青欢!”
“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真是娇弱……”
“这么长时间,她一个弱女子,当然受不了。”
“剑舞,柔中带刚,要想学好,这点功夫怎么行?那李煜晴是从小就学习剑舞的孩子,春夏秋冬,一直未歇。若是她连这些都受不住,可别给剑舞添乱了!”
这爽朗决绝的声音,是公孙九娘吗?柔中带刚,坚持不懈吗?可是,好累,好累啊……
顾青欢眼前的一片绯红已然渐渐被黑暗吞没。只是恍如隔世……
顾青欢一睁眼就看见路穿云放大的脸,贴的好近,身边是赵群书正坚持不懈地和冷漠不语的花琉璃说些什么,依旧是疯子和哑子讲话一般。
“路将军,我这是……”顾青欢看着自己躺在床上,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和路穿云说些什么。
见顾青欢醒了,路穿云紧皱的眉头似乎有些舒展,他身边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孙九娘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些担忧。
路穿云并没有说话,身边的公孙九娘先上前来,愧疚不安道“顾青欢,其实你身子弱,我本不该这样为难你,但是……这剑舞之精华的确就在于柔中带刚,长年累月的训练,如果你还想要继续的话,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
赵群书摆弄着手中的茶盏道“哎呀,要我说你个小丫头也别学什么剑舞了,小姑娘学些,女红啊,诗书啊……”
路穿云却始终看着顾青欢不出声,花琉璃则看着路穿云,眼神冰冷而决绝,突然又带上了一抹疑惑,但又转瞬即逝。
顾青欢察觉到了路穿云的目光却又无处可躲,盯着公孙九娘手中的脸道
“九娘,我知道,我从小娇生惯养,从不远离皇宫,也从没坚持做过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剑舞,像你说的,坚持不懈的训练,就像武功一样,需要长年累月的反反复复。但是,煜晴做到了,我相信我也可以,所以,请让我继续。”
公孙九娘刚想说什么,却被一直没有说话的路穿云打断。
“既然她想学,那就让她学吧。”
众人见路穿云发了话也都没说些什么,顾青欢突然看向了窗外的绯红,在月光下,真的,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