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假如我从未见过光明。
如果说,不幸能具象化为一个具体的数值,何杉杉觉得自己绝对是周围所有人里面这个数值最高的了吧。
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当其他人都在为了自我或者认同感之类情感上的问题苦恼的时候,她正在苦恼该怎么死去。
在六年前她们的那个年龄,正是正值青春期的时候,那么因此而苦恼些什么烦恼的事情只会让人感慨,啊,这就是青春啊。
但是,如果有人听了何杉杉苦恼的事情,就绝对发不出这样的感慨。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所需要苦恼的,是如何死去。
是如何无痛的,离开这个充满了痛苦的世界这样的问题。
割腕自杀,何杉杉很早就尝试过了,很痛,而且不容易死。
事实上,光是用发钝的刀片磨破皮肤,割到血脉就废了不少劲,毕竟,她家里的情况,不支持她买到什么刀具之类的,只能捡点垃圾。
也正因如此,何杉杉那个时候也一直向往着,药店里面售卖的安眠药。
这是无痛离开这个世界的万能药。
是对那个时候的自己来说,小小的希望。
虽然也曾想过偷一瓶走,反正之后就要死了。
但是,直到最后,何杉杉也没想给人添麻烦。
她不是个温柔的人。
她只是,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蒙受损失。
出生在自己这样的家庭里,还能有着善恶分明的世界观,也得多亏了作为自己朋友的念思怡呢。
而说到念思怡,就不得不提到学校里的生活啊。
离开那个地狱一样的家,来到学校,是否能获得一息安宁呢?
答案是否定的。
自己的那对人渣父母,不过是迫于社会上的压力才把自己送进的学校,根本没想过供自己读书。
校服是老师出的钱给自己置办的,教材是借用念思怡的,早饭午饭晚饭都是依靠食堂免费的白米饭和紫菜汤水。
学校的教室不会给自己用来居住睡觉,大部分时候,离开了学校而又无处可去的何杉杉,只能找个天桥下方蹲着。
书包作枕,地作床,就这么穿着衣服凑合着睡。
而这样压根不能称之为生活的生活所带来结果也很快恶性循环般的反馈到了学校的生活上。
虽然可以在深夜的河水里用冷水冲洗身子,但是衣服却没法洗——倒不如说洗了的话就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了。
这样下来的结果就是,自己的身上很臭。
头发也乱糟糟,臭烘烘的……用河水洗头只会更臭。现代的河流可没多少干净的。
哪怕原本的底子再好,在这样的生活下,也会变得和乞丐一样脏乱糟。
没人会喜欢和乞丐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