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乾第一次哭,是父母意外身亡之时,他抱着懵懂的小妹,眼泪横流。
而此刻,抱着怀里的孩子,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听着产婆让他节哀的话,穆乾第二次落泪了。
但如同多年前要照顾年幼的妹妹一般,他依旧没有多少时间悲伤,他要办好妻子的后事,要时刻担心还在昏迷的小妹,还要……照顾好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就这样,收起悲伤的穆乾,有条不紊地处理家中的琐事,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说实话,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妻子难产而亡,这样的小事,在京城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并没有多少稀奇。
但穆乾却是不打算再待在京城了,不仅是因为妻子的离世,更是因为他的妹妹醒来后,便疯了。
每到午后,她便会开始大哭,一会儿说“嫂子你快跑”一会儿喊“大哥你在哪儿”。
再之后,她便再不肯穿女装,一身男子装扮,浑浑噩噩地拎着凳子腿说要保护嫂嫂。
一个月后,穆乾给婆子结了月钱,买了辆马车又雇了个车夫,一副要带刚满月的孩子和女扮男装的妹妹离开京城回乡避事的模样。
彼时,正是天子和权贵博弈的关键时刻,穆乾的打算显然是许多人乐意看到的。
只要人出了京城,那是死是活,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穆乾去官府申办的路引,很快便拿到手了。
不再续租的宅子,对方连抵押的银钱都没收就全退了。
总之,一切离京准备都十分顺利。
直到要离京的这天,穆乾抱着儿子,带着女扮男装的妹妹,去国子监向恩师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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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和价值了。
先前的三人虽然已经下了狱,却很快便被放了出来,转而是几个护卫被问了责,罪名……私闯民宅,致使妇人受惊早产。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却只是用受了惊吓一笔带过。
后来,他从恩师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始末,那日,三人与同伴在烟花巷柳饮酒,几杯黄汤下肚后,就开始议论起花楼里姑娘的身段。
不知怎么的,就谈到了已经从良的盈袖,这个说她纤腰盈盈一握乃是一绝,那个说她浑圆白嫩,再一个说她肤如凝脂,花楼里无人可比。
几人说着说着,竟是还红了脸,谁也不服谁,险些打起来。
原本也不过是个荤话,说过就过了,可偏偏这三人都是混不吝的性子,又都是家里的掌心宝,谁都不服输。
这时,有人说了一句,争来争去伤了和气作甚,直接让妈妈唤了人来眼见为实啊。
这人并不知道盈袖已经从良,但那三人却是被点醒了,当下便让人打听了穆家的住址,准备去“眼见为实”。
再之后……便有了这桩惨案。
彼时,听完事情始末的穆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甚至连弄死他们都不行,因为……
“我们可没干什么,只是吓唬了下,都没动手呢。”
“对啊,不信你问那些下人,或者问问你家妻子和小妹……哦,差点忘了,穆夫人难产死了,穆小姐疯了呢,这可怎么办?但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啊。”
“不是吧?难不成穆大人有戴绿帽的癖好?”
“啧,喊什么穆大人啊……现在是穆夫子……早就不在内阁了……”
是啊,自从穆乾辞官入了国子监,手中自然也就没了实权。
三人自然能仗着家中权势,不把他这个过气了的天子近臣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