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兴趣给人做嘉宾,你水平也不够,跟不上我。”
挺狂的一句话,偏偏说话的人生了副好嗓子,音质清寒,似荻花卧霜。两相对冲之下,显出一种特别带劲儿的高傲感。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
气氛尴尬。
林卿阅面子挂不住,脾气涌上来,“姓梁的,你别瞧不起人!你考得上竺音,我也考得上,谁也没比谁差多少,将来,说不定我会比你更有名!”
姓梁,名气大。
在竺州音乐学院读书,练过琴。
秦咿心口突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
墙边摆了组浅灰色的单人沙发,年轻男人带着耳机坐在那儿,微微低头,看不清五官,但腿很长,身形是少见的优越。林卿阅恼得眼圈都红了,他却浑不在意,懒洋洋地刷着手机,一身漠然又勾人的坏劲儿。
秦咿六岁开始接触绘画,基本功扎实,她喜欢速写,抓形和线条尤其厉害。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副适合入画的骨相,侧脸、脖颈、喉结,缓慢敲击座椅扶手的手指,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让她想要画下来。
就在这时,年轻男人察觉到什么,侧头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直接碰上,阳光穿过玻璃投下一片晃眼的白,本该是燥热的,秦咿却像是遇见风雪,周身血液几近凉透,一种躲无可躲的荒谬的宿命感洞穿肺腑——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一眼就认得出——
“梁柯也,”林卿阅的火气维持不过三秒,气势又弱下去,她叫他一声,“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别总针对我。”
梁柯也收回视线,朝林卿阅看了眼,没什么情绪地说:“独奏会快开始了,你好好准备,我先走了。”
休息室面积不大,梁柯也想出去,秦咿身侧那块儿是他的必经路。
林卿阅试图挽留,碎碎地说着什么,秦咿一个字都没听见。她好像困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眼前闪过几帧碎片,关于从前,关于过往,关于……
脚步渐渐走近,不过咫尺。
趴在沙发上睡觉的布偶猫突然窜起来,踩着茶几往高处的架子上跳,蓬松的大尾巴刚好扫到桌角的冷饮杯。
杯子倒下,咖啡裹着冰块倾洒出来,秦咿离得近,她怕弄脏身上这套借来的衣服,躲避得有些急,重心不稳时她余光里出现一截黑色的衣摆。
他在她身后,似乎想帮她,扶她的背,或者,握她的手腕。
秦咿心底一惊,不受控制地将他推开,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复杂慌乱——
“别碰我!”
别碰她,离她远一点。
她见过梁柯也,两年前就见过,但是,梁柯也从未见过她。
他不认得她,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会明白她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
真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