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的,我就不提你上回还和谷素芬穿一条裤子,
跑我家就差砸锅怕我们欠账还不起沾上。
只说眼下,你田地给了大房,还给大房带过那么多年孩子,是钱钱给那面,出力也使在那面,眼下一把年纪种不了地带不了孩子啦,你咳咳咳得了风寒跑我家来啦,还把大房家的招娣也领来吃饭。
你要作甚?合着这就算拿捏住我们了,孩子们孝顺就该死,你这是谁孝顺你欺负谁啊。日子过好了,你要来啦。别以为我看不穿你这趟来的心思。」
老老太被训的眼泪快要下来。
这就是她和儿媳妇在单独说话,这才无论有多么难听都接着。毕竟多年的儿媳婆婆的,磕碜好赖不差这一次。
要是哪怕只有一个外人在场,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终于知道小儿媳不止会骂人,而且更会埋汰人。
可老老太也不傻,她听出小儿媳给留了空子,要不然人家只装作猜不到她来干啥多省心。
真要是纯心不收留的儿媳妇,此时会撵她说你该回去了,这里用不着你干活。
而凭着她小儿媳现在用工钱拿捏住村里人,即使撵她回去,也没人敢背后嚼舌头,那还想不想在许家继续拿铜板干活了。
「你翻那些小肠有啥意思,人哪长后眼,谁知道你大哥他们……」
老老太想告状说,自从上次和大儿吵架后,大儿就和她没几句话,也嫌弃她一把年纪咋还不早点死。
噢,后面这句话,可能是她的歪缠。
接着她就一病不起。
万没想到大儿子一家子先是忙着收自己菜,这又跑岳父家继续收,这可不再是她歪缠了。
因为大儿的岳父家里给有书介绍一位镇里有铺子的姑娘,给寻个娘家条件极好的,俩人忙着相看的节骨眼,为了事情能成,然后她大儿子就成了岳父一家的孝子贤孙。
她这个亲娘彻底靠后,病倒这段日子,家里就给留个小孙女招娣给她煮饭。
汤药早就喝没,没人管,大儿媳妇谷素芬那个该被瘟的,要她现在看,就是故意的,临走前把家里粮食都锁起来了,药没了,她病着拉嗓子的粗粮还咽不下去,谷素芬恨不得盼她直接死屋里给有书成亲倒地方,免得还要给抓药看病。
说来,要不是招娣那个小孙女身前身后实心眼伺候她,她也真的差点死了。
想起这些,老老太就满满的伤心。
因为她还有一点没敢猜,也不敢去那么想,那就是太奇怪了,之前喝半月汤药迷迷糊糊,一点儿也不见好,就差准备后事,爬都爬不起来。
现在虽然不吃药,且还在流鼻涕咳嗽,可你看她竟然能一口气走到二道河了,昨日还能有力气揍人、缝鞋、烧柴、看热闹,帮着小儿媳盯着哪个妇人给兵将们盛饭时偷吃。
而又是从什么时候见好的呢,从停药后第三日开始见好。
老老太不停地劝自己,可能也是到日子该好了,属实凑巧。
骂是那么骂,说大儿子盼着她死,但哪有亲生子女会那么做的。起码她大儿子大孙子不是那样的人,没看小儿媳妇眼下都在翻小肠挑理嘛,那是她曾经用心教过带过的子孙。比带二房几个孙子用心多了。
只是,有没有完全说服住,只要老老太自己心里清楚。
像她这次,能走了就赶紧收拾行李,打算来小儿媳这里养老。还下了狠心打算着,她这里私藏八两银钱,如若让她在这里彻底养老,她就弥留之际不给大房,只给二房的仨有,包括另一个过世的孙儿有田的闺女分了这钱,全了祖孙一场的情意。
无奈,到了这里才发现变天了,八两银钱,或许小儿媳家真不稀罕养她换取了。
「你得得得,打住。」许老太嫌弃道:
「我不耐烦也没空听你和大房之间那些罗烂事儿。
你往后,少在这家待着说那家坏话,回头去了大房那里,又讲我们家坏话,我还不知道你。
咱俩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在我家住几天行,但除了我和孩子们让你干的活,其他你啥也不能管。
像刚刚说赵大山这个那个的,我就再跟你啰嗦一句,家里人现在心眼子都比你多,不多不能挣下这份家业,这还看不明白吗?你教谁呀,已经老了就老实待你的,少掺和。」
许老太特意说,只能先住几日。不能上来就给开个大口说给养老,要看看这老太太怎么表现再研究。
说实在的,这已经是退无可退,心肠够软的。
咱说心里话,自己都四十多快五十了,也就剩下再过二十多个春节搞不好就会咽气,过一个年少一个,再去掉奋斗挣钱的日子,去掉一般时间夜里睡觉的日子,能剩下几天松散舒心的好日子?凭啥还要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