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哭,我一边脱下衣服,盖在了那裸露尸体的身上。
韩广坐在坑洞边,身体也僵硬得像个木桩。
赵麻子突然冲上来扇了我一耳光,大怒道:“吴排长!你振作一点!他们已经死了!人死不可复生!你想让剩下的弟兄们跟你一块死在这吗?”
赵麻子突然扇了我,这是我没有想到了。
我这一瞬间,也确实感觉到自已很窝囊。
韩广慢慢站了起来,说:“涛子,让我叫你一声涛子,带着弟兄们从这活着离开吧,从小鬼子的包围圈里突出去。”
他边说,边伸手过来擦我的眼泪。
我立刻点头:“好,我保证带着你们从这活着离开!”
韩广扶着我慢慢起身,旁边几个新兵也缓缓站起。
四周一下变得很安静,枪炮声也突然停止了,这也让我感觉到更害怕。
之前附近一直能听见枪炮声,起码也能让我心里踏实一点,因为有枪炮声,就证明还有我们的人在和鬼子打仗。
但现在一下变得那么安静,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麻子保持着警戒的目光,四周看了看,说:“完了,附近没枪声了,咱们的部队估计要么死光了,要么跑没了。”
韩广连忙问:“怎么办现在?刚刚有枪声我心里确实也能踏实点,可现在也让我感觉害怕了。”
我说:“你们跟着我,我走在最前面,这样我一死你们就赶紧跑。”
赵麻子不说话了。
韩广撕下衣服,给我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几个新兵胆子很小,一直站在我后面。
过了一会,我们几个人顺着雨花台阵地外围的一片林子走,这位置靠近毛家巷,一路往东是中华门方向。
我们不敢走大路,顺着灌木最厚实的草丛里摸,附近偶尔还能传来鬼子骑马溜达的马蹄声。
一直到了傍晚,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附近没有再看见鬼子的动静了,我们才敢从灌木里冒出头来。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跟着张灵甫从河定桥方向突围,然后从牛首山方向绕,再从牛首山迂回到南京的水西门,从水西门撤回南京,最后向51师指挥部汇合。
这种打法,就是想突鬼子一个三角阵,反方向突围,杀鬼子一个出其不意。
这个主意本身是张灵甫临时想出来的,但张灵甫现在人已经从刚刚的混乱中失踪了,我们和张灵甫失去了联系,计划自然也就不能再按照之前的来了。
漆黑中,赵麻子探出头朝毛家巷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的就对我说:“排长,前面有个民房,我们去那躲一躲。”
我朝毛家巷的位置去看,看见一座民房里亮着油灯,里面好像有人。
我点头就说:“好,说不定能要口吃的,去看看吧。”
赵麻子端着冲锋枪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因为他有冲锋枪,我们就只好跟在他后面走。
不知道他冲锋枪从哪里搞来的,这鸟人只要一打完仗,身上战利品就没少过。
不是裤裆里塞一点手榴弹,就是肩上多了一捆玉米。
一路悄悄摸摸的,我们来到这间民房门口。赵麻子用手敲了一下门,大喊:“开门!军爷洗地!”
门突然一开,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穿着国军军装的士兵。
那士兵朝我们笑了笑,说:“你的……哦,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一听声音不对劲,像是个鬼子夹着洋腔的声音。
赵麻子说:“老子是51师的,你个新兵蛋子!”
赵麻子其实也看出来那是个鬼子,没当场戳穿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