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我冲上去一只手抱起一个瘫坐在血水里的小孩。小孩当时正在哇哇大哭,我抱着他往城门里挤。
刚挤进城里,我肩膀突然开始疼痛起来,因为枪伤发炎导致疼痛难忍,我抱着那小孩就一起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人躺在中华门的门楼上。赵麻子几个人围着我,廖龄奇也在我旁边。
廖龄奇上下打量着我伤势,叹着气说:“兄弟,回去吧,别留在南京了。”
我摇着头,声音很低:“我不回去,如果要我回去,不如让我去死。”
廖龄奇用枪顶在我头上,说:“不回去,我现在毙了你,也好让你别那么痛苦。”
我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感觉自已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到了极致。
廖龄奇看我不说话,表情也跟着僵硬起来,慢慢把手枪收了回去。
赵麻子几个人蹲在旁边抽烟,就像假装没有看见我一样。
我知道赵麻子最怕看见这种尴尬的局面,他本来就是一个怕尴尬的人,这种时候他往往选择的就是沉默。
廖龄奇手摸着我的脸,说:“兄弟,你是好样的,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说:“谢谢廖旅长关心,我更希望的是你能活着离开。”
这时,廖龄奇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了。
一直到了下午,南京城外的枪炮声停止了。在这几个小时里,有不少伤痕累累的士兵从中华门陆续跑进来。这些人里,有团长、有师长、有军长,我看见这些高级军官一脸狼狈的模样,才知道他们已经拼尽全力了。
这天傍晚,有好几辆军用大卡车开到中华门来。炊事班的士兵从卡车上端下来很多白酒和罐头,陆续给每个士兵发放。我也分到了两个罐头和一瓶白酒。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伙食,平日里吃的都是八宝饭。一个炊事班的士兵大喊:“唐司令来慰劳你们了!弟兄们辛苦了!”
过了一会,很多军官跑到门楼下,齐刷刷的站成两排。
一辆黑色老爷车开了过来,唐生智披着一件黑大衣下了车。众士兵一看,纷纷起立。几个高级军官也跟了上去,纷纷站成一排,站在最左边的是顾祝同。
廖龄奇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到唐生智面前。唐生智怒眉一斜,立刻就问:“孙元良那混蛋呢?叫他给我滚过来!我现在就枪决他!”
廖龄奇说:“司令,听说孙师长带着一群警卫兵去了江边,上了一条船,现在可能已经撤到江对岸去了。”
唐生智闻言一惊:“什么?我还没撤他就比我先撤了?”
廖龄奇长叹道:“若不是此人,我等皆定拼命死战,害得我六千弟兄全阵亡在雨花台。”
唐生智说:“你放心,我马上给委座发电报,孙元良这混蛋回去也活不了。”
我站在廖龄奇身后,唐生智的余光看向了我。
“哟,是你小子。”唐生智脸上突然露出笑容。
“司令,你还认得我。”我也很惊讶。
“我还不认得你。”
唐生智边笑边说:“你这小子,下次别那么鲁莽,我上次叫你打李天霞不是真的叫你去打,唉,你打就打了就算了吧。”
说完,唐生智上下打量我一眼。
他接着,又问:“十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