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太监行事雷厉风行,宣完旨后也未在贾家多待,便告辞离去。
等送走了进忠太监后,贾母这才有机会开口。
“瓒哥儿,这究竟是怎么了?”她满脸焦急的问道。
怎么好好的,突然贾珍就被革爵罢官,押走问罪了?
原本一姓三爵,何等的荣耀,她以此当作自己掌家的功绩,都已经打算等自己咽气之后,下去见了先祖们,好好的夸耀一番。
结果这还没捂热乎呢,便丢了一个,丢的还是从第一代先祖传承下来的爵位。
虽说传到了如今,这爵位也没什么分量了,但好歹也是传承不是。
贾瓒低头凝眉,没有回贾母的话。
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出来皇帝此番用意何在。
原本他打算寻机将贾珍给干掉,先把宁国府拿到手里再说。
按照大梁规制,贾珍的三等威烈将军,已经是最为末等的勋爵,品级为正三品。
再往下传到贾蓉手里,便只是个正四品的骑都尉,连勋爵都算不上了。
到时候以正一品子爵之身,贾瓒完全可以无视贾蓉,顺当的把持宁国府大权。
皇帝的这一道圣旨,彻底的将他的布置给打乱了。
但从事实上来说,此事的最大受益者也是他。
贾珍下狱问罪,爵位被收回,贾蓉连个四品的骑都尉都没了。
从此以后他便成了这宁国府根正苗红的当家人。
依常理,荣国府是敕造国公府,若没有贾瓒,贾珍被褫爵后,宁国府便是断了传承,朝廷当连宁国府一并收回。
但现在宁国后人当中还有个贾瓒在,身为宁国正统后人,又有爵位在身,虽说这爵位是他自己挣回来的,却到底也不算是断了传承,继承祖业也勉强说得通。
虽说一个子爵,继承规制为国公府的宁国府于礼不合。
但这种事情,就是笔糊涂账,正反两方往哪去说都可以,即便是有人拿此说事,也不过是打无谓的口水仗,影响不到贾瓒继承了宁国府的既定事实。
贾瓒思量许久也不得其解。
忽然,他想起今日离宫时,永安帝意味深长的让他回家哪也别去。
“皇帝没理由对贾珍下手,此番忽然拿下贾珍,莫非是因为我?”贾瓒心中暗道。
贾母见贾瓒也是茫无头绪,心中焦急之下,踉跄的后退几步,竟哭了出来。
“孽障啊……祖宗传来来的爵位……到了他手里给弄丢了……这让我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一旁的王熙凤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了贾母。
“你胡作非为把祖宗的基业丢了……不肖子孙……孽障……孽障……”,她失魂落魄,双目垂泪,口中不断的咒骂着。
王熙凤细声安慰了两句,见毫无效果,扭头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贾瓒,脑子一转,附耳道:“老祖宗,没丢,祖宗基业没丢,咱们不是还有瓒哥儿吗?”
“瓒……瓒哥儿”,贾母回过神来,望着那长身直立的少年。
他站在人群当中,凝眉沉思,修长的身形并不壮硕,但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气质,使得贾母急躁的心渐渐沉定了下来。
“对……还有瓒哥儿……他是有本事的……祖宗的爵位没了……还有他自己挣回来的爵位……”
贾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口中喃喃自语,失去了光彩的双眸逐渐清晰。
另一边,尤夫人丰腴美艳的身子跪坐在地,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愣愣的望着宁国府大门。
原本娇艳欲滴的俏脸,此时满是泪水,丰润的玉唇轻启,不断的轻呼着:“老爷……老爷……”
夫妻多年,哪怕是早已没了任何感情可言,但到底贾珍还是她的丈夫。
贾母只在乎贾珍身上的爵位,有了贾瓒顶在前头,倒也不那么的伤心,但是尤夫人不行。
她是贾珍的妻子,一生荣辱都在他身上。
如今贾珍夺爵入狱,她的诰命自然也随之收回,没了依靠后,自然成了无根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