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洺显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示意文依依坐下,缓缓的说道:“这梁遇褐的性格你们也都心里有数,他这次因为一些流言就有这么大的反应,若是我再不妥协,那他岂不是会觉得是我想要取代他的位置?”
文依依心里明白,可她还是替顾洺感到着急,“就算是这样,师傅,你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你啊,他这明显就是要抢走你的功劳,你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让出去了吗?”
顾洺听了文依依这话,不免笑了出来,他摇摇头,说道:“依依,你还是不太了解这官场的混乱,有时候,忍一时,才是最好的选择。”
文依依沉默了,她没有经历过这些勾心斗角,从前只在电视剧中会看见权利的斗争,却没有想到,当自己真的身处于这样的漩涡之中,会觉得如此无力。
顾洺看懂了文依依的沉默,他低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摸文依依的头,“依依啊,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很早之前,有个年轻人,他胸怀大志,满腹才华,特别是一身医术,将不少人从死亡的阴暗里拽了出来。他想要考取功名,觉得自己若是身处朝堂,便能够恣意施展自己的才华,一朝闻名于天下,悬壶济世。”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他确实踏入庙堂,坐在了理想的殿堂之中,可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便一举辞官,背上行囊回了家乡。”
“因为,他看见了这朝廷之中的污秽,他的能力无从施展,只能被囚禁在这牢笼里,看着猛兽之间相互撕斗,而受害的,从来都是他们脚下踩着的穷苦百姓。”
“他明白了,朝堂永远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恢宏,他也知道,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是无从改变这样的事实的,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选择在这世间游走,尽力满足自己仅剩的一丝志向。”
顾洺的声音很低,他缓慢的把这个故事讲出来,目光好像跨越了时空,聚焦在那个天真而坚持的青年身上。
文依依知道,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顾洺他自己。
他曾心怀凌云志,却被折断了双翼。
“我认为,那不是逃避。”文依依忽然说道。
顾洺愣了一下,目光又落在了文依依身上。
“那不是逃避。”文依依又重复了一遍,“那叫及时止损。”
“若是那位年轻人没有当机立断的辞官,那么等待他的,无非就是修无止境的明争暗斗和毫无意义的名誉财富。”
文依依直视着顾洺,她第一次发现,顾洺这样的人,眼里也有些藏起来的怯弱。
“而他做了正确的选择,他及时止损,激流勇退,却最终完成了自己的夙愿,一生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最终成就了他自己。”
顾洺微微愣了,他的内心有了那么一丝触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又活过来了。
半晌,他“哈哈”笑了两声,“依依啊,这只是一个故事,你何必如此认真呢。”
文依依看向顾洺,二者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什么故事,却也默契的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这件事情暂且就放下了,文依依明白顾洺是不愿意再卷入梁遇褐的那些明争暗斗里面,她尊重顾洺的选择,也理解他的想法。
学堂里的学生一开始还在忍不住替顾洺不值,可后来他们看见顾洺一点都没有被影响,依旧是那副安然自若的样子,便也渐渐放下了这件事情。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的十分大,鹅毛般的雪让世界在一夜之间就换上了银白的外袍,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关将近,文依依他们即将迎来自己的假期,而梁遇褐却开始变得十分紧张起来。
无他,不过是临近考核时期,他需得让这些学生拿出一个亮眼的成绩。
自从他重新协调了自己和顾洺的上课时间之后,他便真的按照他说的那些话在履行,但实际上,每个学生都能够感受到梁遇褐只是在走一个过场罢了。
不论是上课,还是课后的辅导,他都只是走了一个形式,虽然人在这儿,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更别说课后辅导了,基本就是闭门不出,极尽敷衍。
一开始还有几个学生去问他问题,直到后来便没有了,就让梁遇褐一个人在那儿办公。
这些自然是做给上头那些人看的,但越接近年关,梁遇褐便有些不安。不仅仅是学生们的考核成绩,还会有专门的官员,密切关注着青州学堂的日常动向,这就意味着,梁遇褐必须得拿出一些真实成绩出来。
他又有些焦急,却又在下一秒就想到了一个人,顾洺。
难得的,顾洺在没上课的时间里,碰见了梁遇褐。
“顾洺啊。”梁遇褐抬手叫住了他,“近日过得如何?”
顾洺在心里微微皱了一下眉,梁遇褐平日里不会与他多话,今日怎么忽然同他寒暄起来?顾洺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只好同他寒暄道:“原来是梁大人,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梁遇褐见顾洺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便也不再同他打掩护了,只好陪着笑说道:“是这样的,顾洺啊,最近这不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吗,这宫里忙得很,太医院也闲不下来,我就想请你帮我个忙。”
顾洺和梁遇褐有交集的地方也就青州学堂,这“帮忙”自然也就是帮他带一下学生,顾洺自然美有什么问题,他点点头,说道:“明日帮你上课是吧,好说,梁大人你这么忙,别累坏了。”
梁遇褐打着哈哈说道:“哎,都是些杂事,却害得我抽不出时间来,不过啊顾洺,我是想让你帮我准备准备明天上课的内容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洺微微皱起了眉。
梁遇褐“哎呀”一声,“是这样的,最近上头抓得紧啊,我不能缺课,若是缺课了,那考评的成绩不就不好看了?这对我俩影响都不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