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何姐,年纪不算大,四十来岁,但出道很早了。经历就是能力,她从十七岁出道,虽然历经坎坷,但至今没栽过,可见她的厉害。
这位何姐年轻时,也曾经是一枝花。小时候,父母也曾是小城市里的集体企业员工,没有富贵但也衣食无忧。水灵灵的山城养育了水灵灵的人,从读初中以来,出落得鲜嫩茂盛、水分充足,双眸可以说话,眉毛自会挑情。美女总是舞蹈表演的位,舞蹈总能够培养挺拨自信的气质,这个正循环中,她也曾甩落了满街的注视,也曾定住过痴心的傻男。
但是,随着父母工厂的倒闭,她学习成绩不太好,从小因为漂亮受到的浮夸,让她不会安心小城的生活,就出来混社会了。当然,漂亮女人总是稀缺资源,只要充分利用这些资源,总能够支撑起她的浮华。
摆脱父母那样寒薄的生活,披上电影里女主角的光环,或者当一个童话里的公主,谁又能说,这些不是一个小姑娘正常的愿望呢?
更何况,她的青春,出现在躁动的八十年代。跟着感觉走,潇洒走一回。以破坏规则为时尚,以大胆出格为勇敢,人人都是这么说的,人人都在这么做。
故意另类的八十年代,是国人精神世界的分界时段。如果男人不把头发留长、女人不把头发剪短,那就配不上新时代青年的称号。
她本骄傲,只是明珠入土偶落尘埃。她本天然,但架不住身边烟火缭绕。
诱惑与变化实在太大,谁也不知道对错,你不明白突然冒出的富豪钱是怎么挣的,也就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奢侈地花钱。你不明白普通人是如何为柴米油盐愁的,也就无法理解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也有人说,人是动物,性本恶。其实,都有点过。人其实是社会与环境塑造的,一开始,本无善恶。
从何姐与苕货这类人,甚至包括任哥庆伢,包括青山的秦哥与四哥,一开始都是正常的孩子。他们在成长过程中,因为某个际遇,长歪了枝,并且走错了方向,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后来,就没有回头的路了。环境给你如何的反馈,你就作出如何的动作,一切皆出本能,只不过有量的区别而已。本质上,最开始犯错的人,也不算天生坏人。
世界上有一种厉害的角色,比如葛校长这种人。社会际遇给予他的初心,以负面的反馈。但他仍然坚持自己既定的方向,在负反馈里坚持,是一种巨大的勇气,当然还需要有巨大的力量感,这种人是真正的猛士。
金句批发商鲁迅说过,真正的猛士,是看透惨淡的人生,但仍然热爱生活,努力前行的人。如同孔子,五十已知天命了,自己的政治理想是实现不了了。但仍然努力在文化传播上竭力奋进,为后代留下千古的文化遗产。如同玄奘法显之类,明知九死一生,但仍然拼搏着争取那万一的希望。屈原诗曰:虽九死犹未悔。
无条件坚持、无反馈奋斗,这是圣人才做得到的事。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不断地因为环境与条件,不停地改换自己的方向,好让自己走得顺畅一些。我们有时候,就像一只困在滚笼里的仓鼠,表现上在努力逃离奔跑,其实在做无用功。如此消耗能量在无用的地方,不如练好自己的牙齿,努力啃断一根笼条,钻出这个牢笼。
精神世界的牢笼,就是你的思维习惯,就是你能否跳出自己的际遇思考问题。但是,这个要求,对普通人来说,太高了。
何姐还是何妹时,就已经不屑于给摆摊卖服装的父母帮忙了。虽然她在的时候,生意自然要好些,但挑逗戏耍她来盘摊的人更多。
她在广州进货时,就已经开了眼界。小城的青年已经对她没有吸引力了。读书时最帅最有气质的美术老师,她曾有少女的心暗恋过,但到了一次广东,你就知道,老师永远只是个穷酸的老师,而老板才是豪迈的老板。气质可以弥补长相,而钱,却可以弥补一切的爱情。
但是,涉事未深的她,哪里知道广东香港那一带的水深。人家那是大海,你活在小河边的人,怎么明白巨浪?她迅速就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
一个美丽且没头脑的姑娘,走在混乱的大街上,无异于孤羊投之于群狼。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抱着一块黄金走在街上,无异于是专门来勾引盗贼的目光。
套路还是老套路,但你愿意相信,你就上套子了。以星探为包装,以当明星为诱饵,何妹很快就被人骗了。当然,她当时没有钱。但她最珍贵的,是她的脸蛋与身材。当你希望最大时,也是你最危险的时刻。当你选择把未来赌在一条路上、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时,你也就把命交出去了。
她输得很惨,最后成了三陪女,这样的故事,在八十年代的广东,司空见惯。
人老色衰是肯定的,转行跳槽,必须在你有一些资本有一些经验后才可以进行。挨过打骂,受过侮辱,偷流过泪,甚至几次想自杀,都经历过。然后,心肠就硬了起来。
不要去惹眼泪流干的人,他们狠起来,连自己都打,又不是没有打过自己。
但是十来年的接触,大量阴暗面的社会与人性,也让她明白自己的优势与弱点,开始反思,开始聪明。她知道,如果还不抓住美丽的最后余值,她将什么都不剩。
她最开始是受骗的人,今天,她已经学会了怎么骗人。当小姐时,男人们喜欢什么样的情调,她成了专家。当女人,如何打扮能够获得最高的诱惑值,她门清。
她最开始当了一个台湾老板的二奶,正式进驻东莞二奶村。但长期的职业折磨,多次打胎的经历,已经让她丧失了生育能力了。也就是说,以家外有家、传宗接代为目的的有钱老男人们,是不会将她转正的。
最多的时候,她可以成功地与三个男人保持着情人关系,只要时间分配得当,从来就没穿过帮。从这些经验来看,她清楚,老男人们,最喜欢什么,最相信什么,最容易骗的点,在哪里。
与她同在一个二奶村的某位大姐,无聊时与她闲谈。都是江湖出来的人,肯定会交换一些秘密。那位大姐曾经贩卖过孩子与人口,从这个意义上,何姐认为,自己虽然以前卖过肉,总比这位大姐谋财害命,要高尚些。
五十步笑百步,这是堕落人最喜欢用的安慰方式。
还有一些,靠传销发家的,靠诈骗发财的,这些事情,都在相似年龄段的某些时候,透露出来。间接经验也是经验,何姐从此有了更多的想法。
三位男人供养着她,让她的经济上,没有匮乏的危险。但,这毕竟只是小钱,要发大财,必须得有横财才行。而得到横财的办法,最好是靠骗。
她内心中,如果发了大财,自己以前年轻时,老男人们用钱卖了自己的青春。自己要有了钱,也可以用钱,卖小男生的青春。当然,爱情这事,已经不重要了。
而所谓民族资产挖矿这事,也是听一个包他的老男人说起的。说的人当新闻笑话来讲,而听的人,却自有盘算。她迅速行动起来,与这个活动的发起人取得了联系。这个活动的发起人,果然,也是个台湾老男人。她自然是用身体取得信任,然后进入整个大骗局中的骨干行业。
她不仅有姿色,在骗男人的道路上,很是专业。何姐心中有个自信,天下好色的老男人们,没有她搞不定的。有时,根本不需要身体,只需要眼神与暗示,对方就信你了。
人家信你,只是愿意相信。有可能亲近的美色,有可能近在咫尺的巨额财富,这是人性的通病。
车上的四位中年人,没一个有机会跟她有肌肤之亲,只不过日常动作言语上,放得开一点,对方就像跟屁虫一样,顺过来了。而那几位老年人,就是她发展的下线,所谓的投资人,为了看不见的暴富机会,他们赌上了自己的退休金。
这一趟,就进入财富回笼的收官前夕了。何姐自己算了一下,这个团队给她的毛利,也将超出两百万。这种钱,只需要多赚几次,再回到以前的小城生活,自己就是正经的老板了。不像以前,自己还曾经想开个发廊,收几个小姐,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担着巨大风险,利润来得慢。以后自己有了本金,就开个洗浴中心或者ktv,甚至开个大宾馆,做老板该做的事情。
但内心中,她是看不起身后这一帮子人的。都是一群没见过世界的土包子,说又不能说,打又不能打。钱又没几个,还想发大财;又老又土气,还想往她身边蹭。
而廖苕货的出现,让她感觉,有潜在的合作前景了。这个小兄弟,年轻是他的优势。更重要的,这明显是在道上历练过的人,有经验,会说话会做事,况且,对自己也不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