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当然知道阻击的事,还是打断道:“有关岛对面的事别讲了,就说怎么认识马连良先生的。”
“阴历六月二十二,我记得大暑没过一礼拜呢,鬼子就进城了。当时人心惶惶的,,听说小鬼子在东北就杀人抢劫,还拿机枪突突人,先生太太也打算离开四九城,到处打听消息。”
“没过几天,有人带着马三爷,是马连良来了,说小日本要搞什么庆祝,让四九城这些唱戏的都去表演,马连良不想给日本人唱戏,说是在自己的国土上怎么能给侵略者唱戏助兴。”
“当时先生太太把他留在家里,说是避过风头,再送他出城,那几天我可听了好多戏,那都是四九城票友花钱都听不到的。”
花姨一脸陶醉,眼睛绽放出的光彩,让人不自觉幻想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一位戏曲大师在友人家里避难,一个小丫鬟听戏听到痴迷。
“我当时听入迷,还学着哼哼了几句,不巧被马先生听到了,他和太太说可惜了,如果再早几年,如果日本人没打进来,他一定会把我推荐给梅大师,说我有大青衣的嗓子。”
“可惜了的,咱妈要再早出生十几年,就是四九城第一正旦,名角,哪还有咱爸什么事?”常威对常蕤很认真说道,表情还有点遗憾。
花姨没好气打了他一下,“瞎说啥,再早十几年没有几个女人能上戏园子唱京戏的,言慧珠和董玉苓这样的能有几个,唱女人戏也是男人扮上唱。”
“那郭小芹呢,人家不也是女的唱戏。”
“小金牙啊,我听过,嗓子真好,真给女人长脸,她不是唱京戏的。”
“当时太太还逗我,说现在学了也不怕,以后妇女也能干男人干的事,马先生还很认真想了这事,一点听不出太太在跟他打镲。”
“马先生说,过去除了唱戏的世家,基本都是路上捡的,买的,父母双亡的,还有家里养不活送来的苦命孩子,唱戏很苦,要下苦功夫,戏才能出彩。戏班子有句顺口溜:打戏打戏,非打不记,一天一顿,欢喜不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学戏苦,听说要清晨四点到野外练声,练三四个小时,冬天刮大风也要去练,还要把冰面哈出一个洞来。”
“啊?”常蕤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真遭罪。
“要不过去唱戏的叫下九流,哪个大户人家的会那么糟践孩子,玩票的那种爷儿也不会这么练。”
“马先生住了半个月就离开了,再后来没过几年就去天津了,小日本被赶跑了就去上海了,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四九城,今天遇到他,马先生竟然一眼就认出我了。”
瞧瞧,这不妥妥郭襄版的,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幸好没误终身,还嫁给常达之,生下常威和常蕤。
老常,你媳妇心里深藏着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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