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二大胜利闭幕,肉联厂庆祝五一劳动节的职工业务技能比赛,如火如荼开始了。
比赛时,常威跟着罗胖子和郑春连打酱油资格都没有,三个人到处围观比赛,屠宰车间刘师傅不出意料地与冠军失之交臂,获胜的是一个干巴瘦的男人。
比赛项目包括固定捆猪、杀猪、去内脏、清洗和分割,刘师傅比人家慢了两分钟,输掉的理由是他那头猪劲太大,徒弟按不住。
干巴瘦的男人平时话也不多,赢了也没表现的多高兴,刘师傅满脸不服气,估计很想说:瘦巴巴的老爷们,你别走啊!阿西吧!
常威跟着刘师傅一起忿忿不平,工人阶级就要有一膀子力气,不弄个大力士比赛怎么体现工人兄弟强大的力量,至少混一块香皂到手不是。
咋还有翻肠子表演赛,这大姨你真是恨不得所有人感受肠道的气味,评委都熏跑了,最后当场取消这场有味道的比赛,限制清洗内脏的工人比赛。
第二天在大礼堂举办颁奖典礼,来了两个月第一次见到肉联厂的领导,一个个膘肥体壮,壮哉我肉联厂,体现了肉食供应充足的班子面貌。
领导讲话后,就是表演节目,肉联厂就是底气足,吃不饱的时代,笛子箫吹得穿金裂石,大鼓敲得地震山摇,‘围攻’常威的那群女人在台上蹦蹦跳跳,台下男人眼珠子都掉人家身上了。
常威也出名了,表演完的女人们特地找到他,让他帮着抬道具。
凭啥啊,比赛没有份,表演奖励的肥皂都没有,干苦力找上他,一群男的跟着起哄,那急的鼻子都快喷烟火了,恨不得取而代之,还有人喊常威你行不行?
呸,男人必须行。
不干!
不干不行,双马尾凶器快顶到肚子了,暂时不想低头讨论搬抬道具的事,丸子头大长腿你可以站近一点,下了班可以讨论下一字马的解法。
这场轰轰烈烈的比赛之后,就是肉联厂将近一个礼拜无猪可杀,59年猪肉货源紧张,开年就从过去每户每天限购一元猪肉,改为按人凭票供应,每月发肉票3张(分为上、中、下旬各一张),每票供应鲜肉1-3两,每户人家一个月买不到一斤肉。
常威趁着厂子里空闲,特意去找了干巴瘦男人魏师傅,抽了半包烟,魏师傅不问缘由也不吱声,给烟就抽。
“魏师傅,您杀猪的功夫是怎么练的?”常威憋不住开口问道。
魏师傅金属摩擦的嗓音让人记忆深刻,“你想学?”
“就是感觉您手里那把刀像活了一样,刀法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一看就是有功夫底子。”
魏师傅呵呵一笑,“分割车间张大姐也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嘿哟,魏师傅这个看起来木讷呆板的人怎么也爱八卦呢,当初讨好张姨的话他都知道了。
魏师傅递过来一把一尺长的尖刀,命令道:“握紧。”
‘咣当’刀掉案板上了,常威就感觉手腕一酸虎口热乎乎地没力气,刀就掉了。
揉着手腕惊叹道:“神了诶!魏师傅,您有真功夫?”
常威去搬过绑猪的铁桩子,三百多斤一只手可以拎起来,粗略估计有八百多斤力气,普通成年人单手也就一百斤,很少超过两百斤,职业运动员也不超过三百斤。
常威已经是运动员的两倍多上肢力量,握力也有六七百斤,前世最强大力士也就这水平了,普通砖头随便捏成渣,可以把婴儿胳膊粗细的铁棍拧成麻花。
刚才被魏师傅一下就打中麻筋就酸软无力,就算有取巧成分,也是真功夫,常威来了兴致。
“魏师傅,抽烟抽烟,教教我呗,您看我这身力气,是不是万古难寻的练武奇才,天生神力,周身经脉畅通。入门后就能打通任督二脉,明暗化,接化发,打遍天下无敌手,错过我您就可惜了,一身绝学无人传承,将来对不起老祖宗。”
“你再厉害比大炮厉害?你知道我老祖宗是谁?”
“哪位江湖名宿?”
“刽子手。”
常威差点嚯一声表达赞叹,清末那个老娘们没干啥好事,刽子手杀的也有不少冤枉的,万一六君子是魏师傅的爹或者师父操刀的,那真是会被人扔臭鸡蛋。
“改行做屠宰也不算埋没了手艺。”常威轻轻拍了一记马屁。
“你真是个棒槌,自古屠宰和砍头不分家,拿着玩去吧,全解开了再来找我。”魏师傅从箱子里翻出一捆绳子扔给常威。
啥啊,这干巴大叔,说说急眼了呢,谁棒槌啊,看着手里臭烘烘的一大团绳子,还是牛皮的。
上面乱七八糟一堆死结,都快成中国结了,老牛皮又韧又硬,常威到下班才解开两个扣,牙都快用上了,这老魏玩人呢。
晚饭前,王大爷用捡来的破渔网,绕着鸡窝围了一块地,常威负责砸木头固定,鸡得放出来扑腾,铲掉的炉灰渣除了垫厕所还能给鸡铺地,吃点烧烬的灰渣助消化。
看着上面的死结,常威就难受,这一天就跟扣和结干上了,吃过饭刷了碗,坐小板凳上解牛皮扣和王大爷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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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爷拿过常威手里牛皮绳,翻看几眼,问了一句:“谁给你的?”
“我们厂屠宰车间魏师傅,我想跟他学屠宰,他祖上是刽子手呢。”说到这里常威刻意低声,仿佛说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