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今天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眼里习以为常的事会被理解成是不尊重人的表现。
不可否认,顾则乾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不要狡辩,比如撒谎说他其实考虑过询问她的意见,只是阴差阳错下没有问出来而已。
可打好的腹稿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种说辞,“你既然不喜欢我这种做法,为什么当时不提出来呢?”
他听得出连北兮的质问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有理有据逻辑顺畅,显然早已在她脑子里来回梳理过许多次了。
“那时候不管我说不说,我们都是要分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在要分开的时候闹得不欢而散呢?”话已至此,连北兮也不怕告诉他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至于“留给别人调教”这点小小的私心,她当然是忽略不计了。
顾则乾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不会是你从来没想过将来要跟我复合吧?”
连北兮奇怪地瞄了他一眼,“师兄,你没事吧?谁分手的时候会想着日后复合啊?再说了,你当时明确表态归期不定,在我的理解里,这几乎等同于我们将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顾则乾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我记得我说过我对你是认真的,是奔着结婚过一辈子去的……你难道从来没信过?”
连北兮无语极了,“师兄,你讲点道理……我那时候才多大,跟你也就谈了不到一年的恋爱,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认定我是真的?我是年轻,又不是蠢好吗?”要看更多好书请到:po18cb。com
顾则乾沉默了,因为按世俗规则来说,连北兮的想法一点错都没有,反倒是他这种交往没多久就喊着“此生非卿不娶”的人听着像是到处留情的渣男。
“我懂……但我以为你多少了解我的为人,清楚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说得非常认真,以至于连北兮一时竟有些怼不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等警世恒言。
半晌,她才幽幽说道:“人心隔肚皮,师兄,你太高估我的识人能力了。”
顾则乾眼底难掩失落,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原来他一片真心的承诺在她看来只是男人油腔滑调的谎话……从来没有什么双向奔赴,连北兮更是不曾毫无保留地信任过他。
“那你许诺我的约定也是随口胡诌的吗?”
“啊?”连北兮一脸懵逼,足足想了叁四秒才从记忆里扒拉出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反应时间太长,她现下再说多少好听的也掩盖不住她的确遗忘了承诺的事实。何况,从顾则乾惊怒里带着一丝哀切的表情中也不难推出,他已经猜到真相是什么了。
“兮兮,你……”他堪堪开了个头,半天都没有下文。
连北兮见他的神情自责又痛苦,心下也不好受,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师兄,如果我说我现在相信你当初是真心实意想和我有结果的,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顾则乾深深望着她,“当年的信了,现在的呢?”
“呃……老实说,有点难。”虽然属于他的故事线胎死腹中,连北兮依旧不能完全打消自己对顾则乾至今仍受剧情影响的怀疑。
否则,他一个家世人品都出众的单身男人,为什么偏偏要吊死在她这个离婚少妇身上?
她的诚实把顾则乾都气笑了,“你就不能哄哄我?看不见我都快悲痛欲绝了吗?”
“师兄,我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给你错误的希望。我们俩就这样吧,我相信你很快就会遇上真正适合你的另一半……”
“可我只想要你。”他定定盯着连北兮,“兮兮,倘若我说我会改掉你不喜欢的那个毛病,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我一个人擅做决定的事,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连北兮被盯得压力山大,但可怕的不是他灼热的注视,而是内心深处她竟然有那么一丝动摇——
要是他真能做到的话,给他一次机会似乎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是她第一个心动的对象,也是“连北兮后宫”里受作者控制最小的一位。如果她注定要和这些男人纠缠不清,顾则乾无疑是最优解……
好在口是心非是女性常有的通病,不等连北兮错误地冲动一回,她的嘴巴宛如有自我意识般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师兄,算了吧,我们的事已经翻篇了。”
该说不说,话音落下的一瞬她就清醒了,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阵阵后怕——
好险!差一点她就陷入男人的糖衣炮弹里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说的,人只有到了一定年纪,才会真切意识到改变成型的性格有多难。
尤其是当这种改变不是出自本心,而是碍于某些原因,“为了他人”去做的时候,成功率更是低到几无可能。
或许有人能暂时坚持下来,但时间久了,被迫长期违背自己本性的那位一定会觉得苦不堪言,除非他能收到相关人士足够且持久不断的情绪支持,否则他的改变要么半途而废,要么成为情感剥削的利器,譬如:
——“我都为了你晚上不去夜店high了,你怎么就不能照顾我妈了?”
——“我认识你以后就不抽烟了,这还不够证明我爱你吗?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你的话认真上班努力挣钱,回家后你还好意思叫我帮忙做家务?”
连北兮可不想几个月甚至几年后,顾则乾义愤填膺地质问她——“我都做到凡事跟你有商有量了,你就不能为了我xxx吗?”
顾则乾现在尚未追回她,所以承诺跟不要钱似的说给就给,每一句还都说得情真意切,但谁敢保证她同意后他就真的能做到,并且不在往后的日子里怪她怨她,觉得自己牺牲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