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顺着水一起吞进肚里,沈怀梅又招呼慕子瑜吃饭。“吃吧,待会我们出去逛逛,我还没逛过这花神夜市呢。”
楼下的故事还在继续,已经进展到书生金榜题名,众人来贺。说书人嘴皮子利索,寥寥几语便描绘出盛大场面。醉花楼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也承办过状元郎的贺宴,此时说书人留了个气口,一楼不断有人补充见过的热闹场面,声音也显得嘈杂起来。
沈怀梅听着,不自主露出个冷笑来。
慕子瑜一直观察着沈怀梅,见她神色不对,立刻便问怎么了。
“得了状元不过是学问尚可,也不定是什么人呢。”沈怀梅如今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你知道我常待在四楼吧,就上届那个状元郎不仅狎妓,还带到我这醉花楼里来。我听着有女人尖叫,踹了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在干脏事。要我说就应该把这烂人赶出去,沈掌柜不愿意把我哄走了,反正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他去外边做官了。”慕子瑜想起沈怀梅说的是谁,“按理点了状元就可以做京官,待熬几年资历品阶升一升再去外面,等回来就可以位列九卿了。之前都不知道为什么状元郎直接就外放了,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
“永远别回来才好呢。”沈怀梅不想再提这个人,“你觉得是去外边做官好,还是做京官好,文臣是不是都喜欢做京官。”
听到这个提问慕子瑜笑了,“这里是京城,武将也喜欢做京官。”
“才不是。我看我爹我兄长都喜欢往外面跑,连回京都轮换着来,待不了几个月又走了。”沈怀梅小声嘟囔,也知道自己没理,镇国公与普通的文臣武将又怎么相提并论,“吃完了,我们出去逛吧。”
桌上的菜都是照着沈怀梅的口味准备的。沈怀梅嗜甜,菜里全都放了糖,到了慕子瑜这就不太合口了。他也不提,就慢慢吃,沈怀梅说话的时候,他筷子都没放下呢。
“……你要是不爱吃就再叫几个菜,我等你吃完。”
“不用,本也不是很饿,陪姑娘吃一点罢了。”慕子瑜这时候拒绝得又快了,起身邀请沈怀梅出行。
沈怀梅也不强求,只是说,“今天醉花楼会开整晚,我让他们准备夜宵,你带回去和师父一起吃。”
醉花楼门口也摆着一瓶鲜花,来往的食客都可以顺手带走一枝,也算是应节。沈怀梅便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拿了一枝鲜红的,走了出去。
说书人的故事讲到成了状元的书生同小姐再次游夜市,两人相携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说是夜市,其实不过是一条有人摆摊的街道,还有两边的商铺,组成了一个“市”。也没什么新奇东西,多是卖一些绢花首饰之类的小玩意,方便小姐公子互相送。这些东西的品质,沈怀梅是不太看得上的,倒是有些给小孩子玩的东西,她看着样子新奇起了兴趣。
一路走一路看,沈怀梅就挨着摊子看自己没见过的,就算是平常百姓家常见的竹编蚂蚱,她没见过也就觉得新奇。
但她看下来,也没买一件。看看摊子周围围着的人,就知道那都是给孩子玩的。沈怀梅看着新奇也就罢了,真叫她买却也不好意思。她看得开心,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伴。
慕子瑜就一直跟在后边,偶尔帮她挡挡挤过来的人。
走到一处面具摊,全脸的半脸的,有各种各样的花纹,还有白模,老板可以现场画。沈怀梅起了兴趣,又在各种花纹中纠结,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有个伴,想问问他的意见,回头去找,就见慕子瑜含笑看着自己,递过来一个草编蚂蚱。
长街灯火在他的背后闪烁,少年笑意温柔,和着天边的月色,远处的箜篌声,沈怀梅听见怦怦作响,仿佛有烟花在燃烧。她愣愣地接过那个蚂蚱,张嘴却是对着老板说,“老板,给我画蚂蚱。”
老板才不管少女心事,听见顾客的要求,不管多奇怪都能达成。那一夜,沈怀梅得了一只草编的蚂蚱,还有一个画着蚂蚱的面具。
沈怀梅接过面具的时候扁扁嘴,还没来得及掏银子却被慕子瑜抢了先,“蚂蚱是我送的。”
一语双关,沈怀梅听了又仔细端详面具,老板画了两只蚂蚱争斗,颇为传神,好像也不是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