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吏员苦笑一声,刚才没来得及制止,此时还要给学生们求情。“我也有错,不该跟着他们胡闹。只是请夫人明鉴,他们并非欺负同学。他们是见王乐身后有血迹,想帮他查看哪里受伤。虽然行为有些过激,可确实是好心。”
沈怀梅听了不置可否,又看向角落里的王乐,问他:“你是王乐?”
王乐此时仍然缩在角落,听到沈怀梅的问话,也不出声,只抬起头来轻轻点头,接着就又缩回去了。
沈怀梅皱眉看了王乐一会儿,想起来这个人。
其实最开始,王乐差点就被筛下去了,全靠沈怀梅坚持,才能成功入籍。
商兵商兵,那是去行商的兵。选出来的人最好都是年富力强的壮汉,王乐明显不属于此列。可他的案卷中记载了他识字,被沈怀梅记住了,才特别留下了这个不符合规则的瘦小孩子。于是,王乐成了商兵中的老幺。
不管在哪里,老幺总有一些优待。而且,他虽然瘦小,训练依然刻苦,也不曾拖后腿。虽然为人有些孤僻,但大家看他年纪小,都愿意照顾他一点。这次更是争气,被高吏员选来重点培养。
对于优秀的人,沈怀梅总愿意给一点优待,于是问他:“你怎么回事?”
可王乐不说话。他也不动,就缩在那个小角落里,远远看去,似乎还在发抖。
沈怀梅想了想,又对其他人说:“无论如何,课室都不是你们打闹的地方。既然今天事出有因,便先不罚你们了。若是再有下次,就全都别干了。现在此事我来处理,想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先回去吧。”
她冲众人摆摆手,赶走了他们,又同高吏员说:“高大人今日也辛苦了,我管理不周,让你跟着受累了。您也先回去吧,我来处理就好。”
高吏员连连还礼,口称“不敢”,飞快离开了。
待到屋中只剩她们二人,沈怀梅关好了门,也不走近,就在门边同王乐说:“如今没有别人了,你有什么事情便说,我来解决。”
王乐仍旧不开口。
沈怀梅又道:“你若执意不说,那便不用再来了,商兵里不需要一个惹事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王乐像是突然崩溃,号啕大哭起来。“夫人别赶我走,我……我不想回家。”
沈怀梅叹了口气,走近他,同他说:“你站起来,我看看血迹是怎么回事。”
王乐一边抽噎,一边站起身,还自觉地转过身来。
此时正是将要夏末,身上的衣衫仍旧轻薄,血迹洇湿了一大片,确实明显。
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是秋荧见自家小姐许久未归,直接找来了。她一推门,就见着王乐身后的大片血迹,赶紧回身关门,又走近几步。
离得近了,便越发确定,对小姐说:“小姐,商兵中怎么还有女孩。”
沈怀梅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王乐哭声停止,突然往外冲去。她只来得及喊一声:“拦住她。”
王乐跟着训练多日,身手日益进步。可秋荧毕竟是镇国公府中长成的丫头,每日训练更是不曾懈怠。终于还是秋荧技高一筹,将王乐在房门处拦下了。
“你跑什么?”沈怀梅在二人身后气道:“你还真是个女孩?”
若说王乐是个女的,也就知道那血迹是什么了。沈怀梅回想王乐的卷宗,家中独子,亲爹前几年将亲娘卖给别人了。若是算王乐的年纪,说不定是第一次葵水。家中没有女性长辈,又常年装成男的,第一次确实准备不周。
沈怀梅叹了口气,想让秋荧带着王乐回家。又想起她如今住在右相府,不方便将人直接带回去。便叫秋荧将人托付给沈掌柜,让他在醉花楼里找个女性长辈教一教。
“至于你,既然已经改了户籍,那便留下吧。其他的我来解决。”
虽是阴差阳错,可王乐的出现也给沈怀梅一个新的思路。谁说跑商的就一定要是男人,既然王乐学算学比男人更好,那她当然可以跑商。
今日沈怀梅大多时间都消耗在考察其他商兵的水平上。高吏员虽然说大多数人能数明白数,可也真的仅此而已了。这种水平出去做生意,怕不是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要不是精英小班的人数太少,不够看顾整条商队的,沈怀梅恨不得想直接让这群人好好训练算了。如今看来,是她狭隘了。既然他们学不来,不如干脆培养学得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