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予不太喜欢进宫,每次一进宫,麻烦事就多。
朝堂上,殿中侍御史盯着她,下了朝,宣武帝盯着她,等宣武帝放松警惕,杜依棠就盯上来,她出宫门时,连建福宫门前那只油光水滑的獒犬也要盯着她,口水长流的目送她远去。
她以往心情不好时,恨不得一大巴掌抽到所有人的脸上,连那只狗也不放过,狗也得挨她一巴掌
但最近,她觉得进宫一趟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甚至和三哥、嫂子以及侄儿们纠缠一番,日子也还有滋有味的。
这样的心境转变不是由于她突然想开,想要加入三哥这个大家庭,而是因为任务始终要推进。接下来,她该询问姻姻心仪的对象,好敲定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但她内心实在很不想去面对。
即使她乔知予在别人眼中是万人之上、一手遮天的魑鬼将军、柱国重臣,但在面对姻姻这个表面娇弱内心却叛逆的小姑娘时,内心也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历经三世,她对这世上的绝大部分规则都已经有了深刻的理解与把握,无论是权力还是人性,她都能拿捏得大差不离,唯独姻姻除外。对于乔知予而言,这个天命之女只意味着两个不详的字眼失控。她的心里永远有自己的想法,永远不会顺着别人的心意。
乔知予能“爹”了所有人,却怎么也“爹”不了姻姻,这个事实让她半夜都会坐起身来,对上天怒骂一声操
离上一次询问姻姻心意的时候还没到三个月,欸,不急,能拖就拖吧
腊月初,盛京庙会不断,热闹非凡。乔知予得了闲,索性带全家出门逛逛。
天气晴朗,梦云山脚,庙会集市,人群熙攘、摩肩擦踵。
乔知予一手抱着乔时锦,一手牵着姻姻,身后跟着乔时帆、乔容,还有乔怀、柳婳、乔峻茂,最后面跟着管事吴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东瞧瞧西看看。
这样盛大的庙会,乔知予也从来没有游玩过。
第一世时,她困居深宫,没这个机会;第二世倒是有机会了,只是那时事务繁忙,即使路经闹市,也只是匆匆走过,无暇玩乐;第三世早期,她逛过几次小型庙会,不过那时的她孤家寡人,和现在游玩的心情还是很不一样的。
与平日相比,庙会这天,沿街多了许多货郎小贩。看他们卖的东西,有烟花爆竹、农庄器具、新桌旧椅,也有小儿玩具,什么拨浪鼓、木陀螺、铜鱼儿、竹蜻蜓,也有卖吃食的。
乔时锦许是没被人带着逛过大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看什么都新奇。每逢她多看几眼什么东西,乔知予就令吴伯去买下,买四份。不一会儿,每个孩子手里都多了许多吃食和玩具。
乔知予搂着雪团子一样的乔时锦,见她翻来覆去的看手里的那串山楂串珠,便问道“时锦,舅父考考你,一串山楂要价三文,七串山楂价值几何”
乔时锦眨巴眨巴大眼睛,脱口而出“二十一文。”
“时锦真聪
明”乔知予称赞道。
当年在母亲的肚子里闷了这么久才生出来,还以为时锦以后会笨一些,没想到压根没受影响,真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思即至此,乔知予越看小侄女越满意,忍不住一把将她举起来,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高声道“骑大马咯。”
乔容见状,赶忙阻止,“快放下来你是家主,又是侯爷,像什么样子,被你的同僚看到”
“看到就看到,怕什么。”乔知予爽朗的笑了两声,“前面有杂耍,时锦,想去看耍大刀吗”
乔时锦被架得高高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激动得脸蛋红红,连连点头“想”
“那我们就去看耍大刀”
乔知予说着,还不忘伸出手虚虚护着乔姻,“姻姻,跟在伯父后面,别被挤到。”
乔姻手里提着个小竹篮,竹篮中都是方才买下的各种玩具和吃食,她抬起头,望着坐在伯父肩上笑逐颜开的乔时锦,神情有些羡慕。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常常像这样被伯父举在肩膀上,长大后他对她就严厉了许多。此刻她羡慕时锦,但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毕竟她也是这么被伯父疼爱过来的,而且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总不可能还骑到伯父的脖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