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茗颂滞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叫后头的人催了两声,堪堪打断。
——
船舱共分两层,付家一家老小被安置在下一层,付茗颂的屋子就挨着老太太,在最里间,也最是安静。
这次赴京,她特与老太太提了要将遮月与齐妈妈带在身边。
遮月便也罢了,齐妈妈腿脚不利索,老太太本不愿让她带着,还是付茗颂废了一番口舌,险些惹的老太太不悦。
齐妈妈心里感念她的恩情,又觉得十分对不住她,从付茗颂手中接过衣裳,正要开口道几声谢,忽然船舱一晃,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姑娘突然捂嘴弯腰,呕了好几声。
方才在甲板上用膳时她便头晕眼花,又怕给老太太添事儿,忍了好一阵,终于挨到老太太回房,她才匆匆离席。
这会儿又颠了一下,实在是扛不住。
齐妈妈见她小脸煞白,匆匆将人扶起来,“姑娘可是晕船?”
付茗颂咬着唇,将胃里那点子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从遮月那儿接过茶水抿了几口,钻进被褥里朝她二人摆了摆手,轻声道:“我歇会儿就好了,若是祖母寻我,再将我唤醒。”
“诶…”遮月捧着一碟果子,看姑娘实在乏了,才只好作罢。
二人轻手轻脚出了房门,遮月才皱眉道:“夫人此行带了郎中,姑娘这般挺着,倒不如我去将郎中请来。”
齐妈妈张了张嘴,姑娘不请郎中自然是怕多事,她这句话一个打转咽了下去,今时不比往日,现下已不是在洗春苑的时候了。
若是老太太知晓姑娘身子不适还未请郎中来看,说不准反而要怪罪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思此,齐妈妈心下一松,“你去夫人那儿将郎中借来,就道是姑娘病了。”
遮月一愣,忙点头应下。
谁知遮月询问姜氏身边的吴妈妈后,却被告知郎中前脚刚被云姨娘请去,说是二姑娘头疼的不行。
遮月又去云姨娘屋里,果然见郎中正给付姝妍瞧病,云姨娘自然是先心疼自家姑娘,轻飘飘一声让她等着。
这一等,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付姝妍缠着郎中问这问那,活像是要学医的架势。
她心知这二姑娘怕是刻意为之,心下气闷,却也不能顶撞主子,只好先离去。
齐妈妈闻言皱了皱眉头,也只能吩咐人做些清淡的,以防姑娘晚膳用的少,醒来要饿着肚子。
没曾想付茗颂这一觉睡到了夜里都没有要醒的意思,遮月心下莫名有些慌,姑娘向来浅眠,且没有贪睡的习惯,从天未暗睡到这个时辰,还是没有过的。
果然她大着胆子掀起床幔一探,叫付茗颂浑身的滚烫给吓了一跳,忙挑灯敲了郎中的屋门。
半个时辰后,遮月又是擦身子又是喂药,偏偏姑娘这烧就是退不下去。
郎中候在门外,捂着嘴打了个呵欠道:“老夫瞧五姑娘许是在船舱里头晕气闷,这才发了高热,也不打紧,说不准一两个时辰后便无碍了。”
遮月见他一脸不耐,药也开了,法子也用了,只好放人回屋。
她正万分焦急时,就见廊道拐角处元禄脚步匆匆过来,身后还带了位白胡子老者。
——
后半夜,元禄方轻手轻脚上了楼,见屋里灯火未灭,便知道皇上是还在等着了。
他忙推门进去,见闻恕抬头看过来,禀道:“五姑娘服了药,应当是无碍。”
男人面上无甚神情,实在看不出心里头在想什么,但元禄伺候他这么久,其他瞧不出,是喜是怒还是能瞧出来的。
反正现下,怎么也不是喜。
半响,闻恕才哑着声道:“让后厨开火,待她醒来送到面前的,要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