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韩闻瑾艰难开口,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该如何形容。
明明是自己亲手起的这个局面,他也气那人的任性多情,那又为什么心中疼惜难忍到几乎无法呼吸?
到了此时,韩闻瑾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苏珏的声音低低响起:“韩大人,慢走不送,苏某祝您步步高升,无病无灾。”
“那就谢玉华公子吉言了。”
纵然胸中已是百味杂陈,韩闻瑾也终归还是敛下目光,试图隐藏起一切情感,最后只剩漠然。
他拱手离去,心中一片茫然,茫然到再也感觉不出疼痛与哀伤。
自从那日在北辰殿上与陛下的心意相悖,他便敏锐的察觉到陛下对韩家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但他身为史官,做不出违背本心之事。
是以他顶着天子鹰似目光回答出那个令人心惊的答案。
这全了本心。
可他却是触到了当今陛下的逆鳞。
陛下疑心已起,韩家早晚岌岌可危,他不能将他人也拉入泥潭。
见韩闻瑾决绝离去,苏珏再也支持不住,他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而方成岷及时扶住了他。
“公子,方才韩大人说的话还是莫要放在心上。”
方成岷眼眸低垂,虽然他们之间身份有别,但他还是私心里将苏珏当作朋友的。
“我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苏珏借力站好,他嗤笑一声,方才韩闻瑾那番刻薄至极的话确实伤人,可仔细一想,苏珏便觉察出一丝不对劲,韩大人何时如此刻薄过,这其中定有典故。
“成岷公子,替我同先生说一声,我想看看从长安的信函。”
“好。”方成岷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扶着苏珏进了房间。
暮色渐起,月华朦胧。
……
自那日“可频”王子在北辰殿力保李家清白,不出五日,鲜卑就派遣使臣到了西楚。
两国相交建立邦谊,向来都是大事。
更何况是十年不出战乱,自然更是郑重。
楚云轩携太子于体元殿接见鲜卑使臣,双方言笑晏晏,端的是两国交好的模样。
也是这一天,李元胜父子三人返回到了冀州。
那时天色渐暗,日光仅存一瞬,却将地平线边缘照得通红,在昏暗的天空中发出灼眼得金色。
岁月真是绝情,不论世间发生了何事、天际的景色依旧美丽。
李明月看着远处的夕阳无限,又看了看身旁的父亲兄长。
似乎与四年之前并无不同。
只是被岁月平添了蹉跎。
半晌,李明月轻轻掀开轿帘看着天际余晖,思绪在夕阳橘黄色的辉映下无限沉沦。
去长安之前,他是自由的,绚烂的,一如天上悬挂着的灿烂骄阳。
后来到了长安宫,每日残阳如血,依旧那样美丽,却是不得自由的。
他们都是心怀天下的大好男儿,无端被困在方寸之地,生死全系在一人之心。
那样的日子是压抑晦暗,没有任何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