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见眼睛微红,抱着怀里的冰冷小女娃,看着坐地上的汉子,心里五味杂陈,又有些迷茫。
她该杀了他吗?
她真的不知道了,这一路逃荒看过兄弟反目,夫妻相残,再多也是易子相食,何曾看过亲手杀子。
这是第一次。
还发生在靠近南郡的地方,听说离景桑国的南北分界线——燕涿岭,还有五百多公里。
估摸再走一个月便能到。
然而在此地,还能见到如此泯灭人性之事,后山并非没有野菜可采也并非没有野物可捕,这是为何呢?
杀了这个汉子又如何,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般做的人……
况且她不是官府卒吏,难民汉子并没有招惹她,她管什么?她又管的过来吗?
何梅见心里百感交集,脑中思绪不断,挤得脑子昏沉眩晕。
然而她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那一脚踹的也并不后悔,不再看那汉子。
何梅见看着坐在树荫下剔牙休息的难民,认出了好几个抢野猪肉的,其中两个也是问过话的汉子。
她招手令人过来,将手中小女娃递给他们,“既然吃了我打的野猪,便将这孩子埋在附近吧。”
两个年轻难民也没推脱,毕竟他们也确实欠了这个妇人一个人情,接了孩子便往附近林子走去。
何梅见指指他们背影,“小峰春平过去盯着。”
“好的村长。”
两人走后,何梅见身边便没跟着人了,大家都回了驿站里休整,跟出来看情况的也只是少数。
她正准备回去,那汉子从地上爬起,冲她作揖,开口道:“恩人既然这么好心,不若给点吃的,可怜可怜吧!”
“恩人?”
何梅见咀嚼着这两个字,眉眼森冷,想要在这把这人踹飞,不收力的那种。
恰在这时,周景柴出了驿站院门,径直走到她身前,“红荷让我来问问,要不要待会儿安排剩下的汉子们上山?家里粮食消耗的快,得尽快补充。”
他说完,便被那难民汉子拉住了,“你家粮食不够,要不咱们换换婆娘吧?”
他飞快跑出去,转眼过来时,他扯出一个身量比他还瘦,眼神空洞头发枯槁的妇人。
“这是我婆娘,咱们换着吃如何?”他又指了指何梅见,同时眼珠子朝着何梅见上下打量。
恶心黏腻的目光让人生理不适。
何梅见正要抬手,后面出来的张红荷速度更快,大耳刮子用力甩了出去,抽得汉子跌倒在地。
连带着手边的妇人也倒了下去。
那妇人抬眼看了眼自己丈夫,面上写满了哀痛与麻木,却是一动也不动,应该饿得任何力气也没有,连起身都难。
喊着要易妻而食的汉子抬手撑地,起身怒道:“不换就不换,打我作甚?”
“打的就是你!”张红荷气得不行。
先不提那汉子误会了她男人跟二弟妹的关系,就单单是当面问换妻吃,便足够令人恶心。
“要不要把他杀了?”周景柴问道。
张红荷气是气,要如何处置人,她也不知道,于是看向何梅见,“二弟妹?”
何梅见回答她的,是踹出去的一脚,那汉子刚爬起来便又被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