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周大人说,我此番南下便是奉首辅张先生之命,暗查杭州织造局用银的问题。”
此言一出,周文龙霍地站起,一拍桌案,兴奋地说道:“简直太好了!早该如此嘛。”
水墨恒心里更有底了:“看来周大人也深受其害,对此疾恨不得早日除之而后快。既然如此,那么周大人说实话,制造一件龙衣,到底要花多少银子?”
“从织造局的账面上付出来,也就两千两银子,咱府衙还得往里贴三千两。”
“就是说,一件龙衣才五千两银子?”
“这已经是满打满算,撑破天了的价格。”周文龙十分肯定地说。
水墨恒沉默了会儿。
想着冯公公上报给皇上的价格,一件龙衣是两万两,再加上其它各项开销用度,一件龙衣做下来,合近三万两。
二十八套龙衣,七十八万嘛。
水墨恒长吁一口气,叹道:“据首辅介绍说,隆庆皇帝生前比较节俭,给他制造的龙衣,价码儿最低了,可那也是两万两银子一套。”
“是。”周文龙瞧着水墨恒的脸色,谨慎地说,“我接任杭州知府至今已有七个年头,龙衣每年的造价都是两万,只有隆庆皇帝大行前一年,做了一件最便宜的,造价是一万两。”
“实际值多少呢?”
“那件龙袍只用了四千两。”
“造价两万两龙袍的实际价格呢?”
“刚已经说了,撑死五千两。”
“五千两银子,从杭州织造局的账面上付出来,实际上只有两千两,只是两万两银子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银子都跑哪儿去了?”水墨恒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很是愤怒,满脸的杀气。
周文龙吓得浑身一咯噔,回道:“水少保,杭州织造局直属内务府管辖,该局的账目,我无权过问啊。”
“我不是问你。”
水墨恒见周文龙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我是在想,一件龙衣的造价与请银之间的价格,悬殊如此之大,怎么就没人管呢?”
“这个暂时没法儿管。”周文龙道。
“为什么?”
“自洪武皇帝开国至今,制造龙袍的价格都高悬不下。这已经成为定规,没人去怀疑它是否合理。”
“又是旧规。”水墨恒愤愤不平地说,“这中间巨大的差价,是不是都让几个钦差太监给贪墨了?”
“水少保刚来杭州,可能还不知道督造太监们日常生活是如何腐化奢侈的。那些太监经常大宴宾客,炮龙烹凤,山珍海味,视为小儿戏。水少保游过西湖,不知你是否注意到西湖上最豪华的游船没?那都是织造局的。”
“岂有此理!”水墨恒表示愤怒。
之后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水墨恒接着问:“周大人,杭州织造局的内情,你既摸得那么清楚,为何不上疏直谏一改此疾呢?”
“上疏直谏?谏什么?”周文龙倒不是故意装糊涂。
“织造局制造龙衣的工价银啊!”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