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接着支走了朱希忠,然后递给水墨恒一个友善的眼色,平心静气地道:“请坐,老夫得耽搁你一时半刻。”
“首辅大人,甭客气。”水墨恒礼貌地地回了一揖。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老实说,皇上的寿元尚有几何?”
“不会超过三个月。”水墨恒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的胆儿好肥!”高拱的心一颤,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犀利地盯着水墨恒,“明知皇上的身子不好,要清心寡欲,你却从广西运来……该当何罪?”
“这是皇上的意思。”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曲意奉上。主有失,身为臣子,该当分争正谏才是。”高拱掷地有声地训道。
卧槽!
水墨恒心里闷“哼”一声:“皇上要从童男童女身上取精ye液和初潮经水,你都同意,这会儿却一本正经地训起我来?”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无辜相,说:“皇上的日子不多了,生前的愿望何不满足,让他高兴高兴?”
“皇上的事,老夫暂不与你追究。那田契的事儿呢,将李延生前的污点传递给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殷正茂的意思?”
“首辅,是我的意思。天下谁人不知首辅一生清廉,何曾受过半分贿赂?李延虽是你的门生,可这步棋下得实在太臭。而我将田契送给首辅,不是传递污点,正是清除污点呀。”
“这么说,你还是为老夫着想?”
“当然。首辅可否想过,我若将三张田契寄到皇上或张居正的手里,会是什么后果?”水墨恒不慌不忙。
确实很险!
高拱收到三张田契时吓了一大跳,想着与张居正较真儿的节骨眼上,此事若被皇上或张居正知晓,那就完蛋了。
尽管水墨恒在信中说,除了殷正茂,不会有第四人知晓,可高拱的心依然悬着不踏实。虑着水墨恒与张居正的关系,所以刚才有意支开张居正,赶紧找机会单独与水墨恒提及。
“老夫之前在你面前许下诺言,只要剿匪胜利,加官三级,一定兑现。”高拱郑重承诺,“至于殷正茂,我看就暂时提他一级,当年李延以佥都御史领衔两广总督,明日我便票拟呈给皇上,升殷正茂为右副都御史领衔两广总督,你看如何?”
“多谢首辅提拔之恩。殷正茂是个治世能臣,该当重用,至于我嘛先不着急。”
对于高拱献殷勤,水墨恒颇感意外,但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这刚一回京城,脚还没落定,便要兑现承诺,还要加殷正茂的官儿。
很明显,对自己是政治笼络;对殷正茂,可能想化敌为友。总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哪怕是张居正的人!
这是高拱的高明之处。
皇上率文武百官迎接水墨恒,作为内阁第一人,高拱虽觉得水墨恒嫩了点儿,但也没有反对;若不是因为水墨恒与张居正的关系,他指定还要大肆宣扬一番。
见水墨恒明言拒绝,高拱又诚恳地说:“那你的官职,老夫为你留着。”
“好,多谢首辅抬举。”水墨恒的态度也很诚恳。
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是因为考虑到张居正。若在这个时候痛快地接受高拱的好意,张居正心里定然不舒服。
“去吧,恐怕张居正憋着一肚子话等着你说呢。”高拱举重若轻笑模笑样摆了摆手。
“谢啦!”水墨恒抱拳一揖,心想高拱这个人还真不简单。从东暖阁出来,他直奔文渊阁。
而高拱,则忧心戚戚地去了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