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珠打在秦缈身上,还没两分钟,女人浑身湿透,原本宽松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衣服的垂摆还湿哒哒地滴着水滴,同雨水混在一道儿。
秦缈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抬眼看向挡在她面前的建筑,阴云密布之下,宛如高耸的墓碑。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秦知音到秦家时的情景,大抵也是从差不多的高度仰望。隐约记得自己当时觉得这地方巍峨、古朴,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了,本能地害怕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劲地往秦知音背后躲。
也就是因为如此,刚来就其他人没气度,白瞎了秦家的半副血脉。
现在……恐惧倒是少了很多,但厌恶的感觉倒是在日积月累中,越来越多。
秦缈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视线不由往旁边移了半寸,停在了上方的一扇窗户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缈总觉得那扇窗户的窗帘,动了动……
要是她没记错,那扇窗户对应着的,是秦老爷子的书房。
女人的嘴唇嗡动了两下,终是什么动作也没有表示出来,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只觉浑身僵硬、麻木,连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想要动一下都是困难的。
恍惚间,除了雨声之外,她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其他的响动。
“哎哟?这是谁呀?”
一嘲讽刻薄的声音突然出现,将雨幕中的沉寂破开,秦缈能清晰地听到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是沉闷的,不复先前的清脆,很难听。
女人抬眼之时正瞧见一辆白色的宝马掉头离开,又将头微微侧了一点方向,这才看见连濛和她母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呦呦呦,真是小可怜。雨下得那么大,还在这里跪着,连门都进不去,果然啊……”连濛撑着伞,挽着连夫人闲庭信步地走来,比起前段时间刚回国的那副模样,那可要嚣张跋扈许多,活脱脱一副本性暴露的模样。
只见两人走到秦缈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秦缈,脸上洋洋得意的模样,就像是秦缈跪求的人是她们一般。
连濛在欣赏完秦缈的狼狈模样之后,弯腰在后者耳畔说道:“贱种,就是贱种。”一字一顿,似乎都是往秦缈心窝里戳。
但这种话,秦缈小时候都听习惯了,面上波澜不惊,连分毫起伏都没有。
就在连濛打算直起身重新挽上连夫人之时,秦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女人狠狠拽了回来,与自己四目相对,眼中满是冷漠与讥讽,挂在鼻尖、下巴上水珠便一点一点往下坠,“这不表姐吗?又跟着妈妈来串门了?”
秦缈睨了眼想上前阻止的连夫人,后者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如此,秦缈就更是没有客气,唇角微微掀起了些许弧度,满是戏谑嘲讽,“当看门狗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姓什么,主人家又姓什么,别因为被主人家养着,就认不清身份了。”
过去的秦缈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性子,之所以会让,是因为身份的顾忌,更不想让秦知音为难,面对那些难听的话,女人多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现在……谁让连濛撞到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就算再落魄,也轮不上一条狗在我面前犬吠!”话音落下之时,秦缈将人往后一推。
而因为拉力得消失,使得瞬间脱力的连濛险些摔倒在地。
踉跄了两步之后,连濛指着秦缈的鼻子刚要破口大骂,“你个……!”
想要骂出口的话被连夫人拦了下来,而女人的目光在触及到秦缈那双幽黑的瞳仁之时,猝不及防地闪避开来,又拉了拉自己的女儿,说:“走吧,老爷子还在里面等我们呢。”
连濛自然不服气,但眼下比起和秦缈置气,当然是在老爷子面前刷脸重要,遂而冷哼了一声,重新挽上了连夫人。就在两个人转身,打算离开之时,跪在雨里的秦缈倏然出声,“表婶。”
连夫人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