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云不卑不亢,只温和地笑笑:“能为父皇分忧便好,至于别的什么,儿臣并不介意。”
又道:“郡王妃,至于令侄的婚事,你还是让他自己选为好,免得找了个不喜欢的女子成了亲,两人相看两厌,倒成了一桩憾事。”
玉川郡王妃只得点头称是。
红烛渐渐燃得短了一截儿,烛泪低落在金灯台里,凝出一小片不规则的淡红。内侍见此,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新的蜡烛,重新点燃。
灯火微晃。
众人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罗美人抬头看了自己的侍女紫若一眼,紫若会意,悄悄掀了帘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两队宫女又捧着酒壶鱼贯而入。
其中一个低着头,上前给元嘉帝倒酒。
她的手指轻轻一颤,酒水洒了几滴出来。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她急忙跪下,红肿的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悄悄往衣袖里缩了缩。
然而,有时,越是细微的动作越是引人注意。
“抬起头来。”
元嘉帝沉声道。
那宫女一点点抬起头,动作似乎还有些颤抖。
芙蓉面,弯月眉,皮肤白净似雪,嘴唇鲜红如血。
“怎么是你?”元嘉帝皱眉,“你不是被贬去掖庭局了吗?谁带你过来的?”
尹采女垂着头,身子伏在地面,她还没说话,玉才人便起身:“是妾。”
罗美人也忙起身道:“还有妾,美人罗氏。妾和玉妹妹二人遇见尹氏,她说自己有冤,恳请妾二人设法让她见皇上一面。”
“你们三人倒是交好。”元嘉帝笑笑。
“回皇上的话,”玉才人道,“其实妾与尹氏不过曾有几面之缘,谈不上交好,不过只是因着同病相怜才打算帮她一把。”
“同病相怜?”
玉才人忽然上前几步,跪下:“妾要状告贵妃郁氏毁人容貌、无故责罚嫔妃。”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罗美人也上前,同玉才人跪在一处:“妾要状告贵妃郁氏谋害皇嗣。”
尹采女则道:“奴婢要状告贵妃娘娘诬陷奴婢谋害皇嗣,且在奴婢被贬至掖庭局时动用私刑,”说着,她伸出手,“贵妃娘娘曾以‘以下犯上’之罪对奴婢行拶刑,奴婢的手指被夹断,无法再浣衣,险些被遣散出宫。”
“奴婢家中既无父母,又无兄弟,手指又成这般,若是出宫,必定只能流落街头。故而,奴婢斗胆求了才人和美人,让奴婢再见皇上最后一面,诉明冤屈。”
“四年前,是贵妃用奴婢的父母威胁奴婢,奴婢才认下了谋害应才人腹中皇嗣之罪,”尹采女恨恨道,“然而,奴婢没想到的是,奴婢认罪之后,奴婢的父母就死于非命,奴婢自己也被困在掖庭局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