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泰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披麻戴孝,黄纸漫天,触目惊心!
他放下车帘不忍去看,可那些哭声依旧绕耳不去。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听见没有!”姚文泰暴怒抓起对面女人的领口,但很快又缩回马车角落。
“殿下,将来百年甚至数百年内都会是这幅光景,殿下您需要提前适应。倘若您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可以让您解脱。”
和梦行云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每当他抱怨自己生活无望,梦行云都会问他需不需要解脱。先前他都拒绝了,唯独这一次,他是那么的想死。要在一个地狱般的乱世中光复他从未感激过的大魏,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姚文泰闭眼又睁眼,还是没胆量说出那几个字,只能无声啜泣。
可怜他摊上了这么个狠爹,梦行云心里只同情了六皇子片刻,又被车外的哭声扰乱了心神。
在她的计划里,凉州本是姚文泰养精蓄锐,将来争夺天下的起兵之地,而此时的主战场该是门户大开的邢州才对!不曾想妖族大军竟然抵住了这诱惑,反而将重心放在了硬骨头凉州,任由东线军队停滞不前。
她自然是不信北境诸侯们能对一路南下攻破圣京不动心,多半是孤独绰在幕后捣鬼。现在天界主张朝廷在邢州展开大规模反攻,戳破了朝廷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那一层意思,看来是铁了心不想下凡参战。
哼,待我回京下一剂猛药,我就不信你们不来。
梦行云探出脑袋看了眼前方,又缩回车内拍了拍姚文泰,没好气道:“你元伯一家子在前面巷子等着呢,不许哭了。”
在车内他们是师徒,在车外就是家人了。梦行云拿出家中长辈该有的姿态,帮姚文泰整理好仪容之后,再推着他缓缓下车。
元士兰独女元琼树远远瞧见了暗恋已久的赵英,忍不住挥手招呼。她被旁边的丰腴妇人笑骂了一句后,满脸通红立马躲到父亲身后。
能享天伦之乐已经不易,可元士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凉州战事扩大,许多隶属冯观山的帮派纷纷响应入伍,而隶属紫柏山老祖的大帮派现在也是群龙无首。头等帮派势力的巨大空缺本应由鸿雁帮上位填补,为将来六殿下在凉州光复大魏打好底层根基,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操劳此事。
现在可好,殿下一句希望他们能入京避难打乱了他的布局。主心骨都跑路了,底下人会怎么看?一哄而散都不为过。
“感谢你们对英儿这么多年的照料。现在凉州时局动荡,我在京城那边有间宅子,想请嫂子一家子去那避一避,如何?”梦行云并没搭理元士兰,而是在和只听过没见过的元妻谢灵宝对话。
谢灵宝出自乾州谢家,不喜琴棋书画,独好行走江湖。早年是个名声响亮的女侠,真不知道元士兰这个书呆子是怎么把她勾搭到手的。
这就是士兰所说的多年好友?好一个妖艳美人。谢灵宝瞅了眼丈夫那张略显寒颤的面孔,得意一笑,还好早有先见之明找个“丑”丈夫,就算士兰以前有红颜,凭他这脸也只能止步于好友了。
她点头道:“多谢夫人好意。我和琼树本想去乾州娘家,不过有夫人的盛情邀请,那我也不好推辞了,只是……”
谢灵宝欲言又止,没什么好脸色地拧了一下元士兰后背。要不是他以各种理由死皮赖脸留在凉州,她们娘俩早就回娘家避难去了。
梦行云看出元士兰的为难之处,跟谢灵宝知会一声后,把他拉到角落去商议。谢灵宝看他们走远,就给旁边瞧着极为顺眼的姚文泰提醒道:“小英,以后成了家可不要像你元伯那样。”
姚文泰望着他们的背影,点头不语。
“梦行云,你搞砸了还要扰乱我的布局,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这样做,将来六殿下怎么在凉州立足?”远离了母女二人,元士兰才将心中憋了许久的恶气一口吐出,可对方还是风轻云淡。
“你的想法是挺好,但是六殿下现在一点都不爱他的大魏。就算你在凉州铺好了一切道路,只要走上了就可争夺天下,可他会走吗?他不爱江山,对你的宝贝女儿也仅是偷着喜欢而已。你活着还能逼他走这条路,死了怎么办?”
见他神色略有平静,梦行云建议道:“依我看,让殿下回京城一趟,来个父子相认。殿下以后想不想振兴大魏,还得看皇上。你不是一直想为君王谋事吗?现在皇上不看重出身了,连个籍籍无名的北凉瞎子都能被召去京城,你不想去?”
元士兰陷入沉思,早年他览遍圣人经典,一心报国,无奈生在凉州,报国无门。
“唉,可惜了这块肥肉,我一去,就便宜了雨家那些混账。”元士兰一想到紫柏山那群锦衣玉食的老爷夫人又可以作威作福,心生恶火。
梦行云劝道:“你放心好了,凉州的事以后我自有安排,它将会成为人妖仙三家会战之地。我们占不到的便宜,谁也别想占。”
你孤独绰想在凉州战场彻底打烂大魏,那好,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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