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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天为谁春4(第1页)

静窈这数万年来养成了一个特殊的习惯,便是心情烦闷时,要去凡界散一散心。每每坐在凡界的酒楼里头,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各路凡人形色匆匆,堪称人生百态,总会感悟良多。

她昨日里失眠到了半夜,晨起便觉得心烦欲甚,于是独自去了一处凡世。

至于她昨日里为何会失眠,静窈想了半晌,始终不愿意承认她不大习惯卧榻之畔乍然少了一人酣睡。

她觉得清衡其人,可谓是善解人意,体贴太过。自昨日里他一番剖白心迹,却遭静窈不冷不热委婉拒绝了去,便不曾再踏入朝暮殿的大门半刻。

到了夜里,静窈坐在那榻上,觉得有些尴尬,她估摸着清衡不过片刻便要来了,正想着如何同他打声招呼。

此种情况下,诚然有些尴尬。静窈盘算着是恍若无事般同他问声好,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更好,还是索性从此对他冰冰冷冷,将他一腔热情生生浇覆好。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觉得今日清衡或许不会来了。

但预感过后,她便对自己道,清衡其人,虽然善解人意,但这几千年来在她跟前端的皆是个无赖模样。那么按照他往常的性子,白日里虽然自己一番言语令他失了面子,但清衡向来不知面子为何物,那么到了夜间也一定会如往常般没脸没皮地赖上自己。

静窈翘着腿在榻上坐着,时不时望一眼朝暮殿的外头,听得那铜漏低声阵阵,一不留神,便已经过了子时。

她默了片刻,心里头忽然升起一点莫名的不安来。

静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又滚了一个时辰,眼见着天就快亮了,也没见着那白衣熟悉的身影。静窈终于有些担忧,便捏诀化了只青色小蝶,从窗棂处飞了出去。

榣山神宫依山而建,清衡便择了神宫后头最僻静的一处配殿做了书房。近来霜降时节,天气稍寒,静窈飞了半晌便觉得冻得慌,终于一头扎进后头的书房里。

却见书房中清寒欲甚,一张一人宽的小榻上,她那便宜夫君正合衣而睡。

静窈愣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却没一丝松快之意。因这两千多年来她日日背着清衡而眠,其实从未瞧过他睡着时的模样,此刻见他呼吸均匀,剑眉舒展,想必是睡得十分香甜。

因她化了只青蝶,即便清衡醒了也不晓得是她,静窈便壮了胆子,不知不觉就飞到了清衡的鬓边。

静窈从前便多有听闻,清衡尚未娶妻时,大荒之中数万年来往榣山神宫提亲者不下百人。静窈默默一叹,怕是不只为了清衡大荒帝君的名头,也因了他这副俊美无俦,世无其二的容颜罢。

她正神游着,冷不防那化相青蝶翅膀一扇,虽然动静极小,却将清衡惊醒了。

他略略瞥了一眼身畔的青色蝴蝶,露了难得一丝浅笑,略有些淡漠道:“不想这长夜漫漫,本君竟还能得一青蝶为伴。”

清衡的声音里隐隐有几分寂寥,如玉的面容显得冷寂而淡然,与他平日里对着自己泼皮耍赖的模样截然不同。静窈一恍神间,他已然抬起一只手,静窈便稳稳落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

“凡人说化蝶成双,你的另一半又在何处呢?”他的笑意里有着与谦和外表截然不符的寥落神伤,感叹道:“本君的另一半……她却不在意本君分毫。”

静窈忽然觉得清衡此举可爱得紧,她从前尚在闺中,平日里觉得无趣之时,也总是对她七哥哥望江神君养的那些花花草草说话,有一次无意被椅桐神君瞧见了,足足笑了她八百多年。

可没成想清衡这一统大荒的三界帝君,竟然也同她一般,有此等幼稚可笑的行径。

但清衡说她不在意自己,她却觉得有些委屈。她觉得自己对清衡虽委实没那等男女风花雪月之情,但堪堪相处了五千多年岁月,总也有几分深厚情谊。若是清衡有难,她定然是要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且她一直深谙夫妻间便该同甘共苦,休戚与共,怎能说得上她对清衡不在意。

可她现下不过是一只青蝶的化相,既不能言,又不能笑,只得扇了两回翅膀,权当是安慰他罢了。

清衡澹澹一笑,抬手将她往窗边一送,静窈不知所以,又觉得那夜色深深里,他的神色着实悲凉,心下有些不忍。

她想起平日里清衡惹了她生气时讨好她的模样,又想着清衡不开心时总是要骗自己亲一回他,是以现下终于鼓了鼓勇气,停在清衡的左颊上亲了一口,又扇扇蝶翼飞走了。

清衡一愣,瞧着那青色蝶舞,剑眉微皱,不过片刻,便又躺下身子去闭目养神了。

待静窈重新回了朝暮殿,想着清衡一个人待在后书房里的模样,却是更睡不着了。是以东方刚泛起了鱼肚白,她便觉得心下焦躁难耐,直想着往凡间去一趟,竟连做个男儿的打扮也忘了。

伽罗不愧是清衡帝君座下最忠心耿耿的一员猛将,自静窈踏出东荒的地界起,便将她牢牢跟着。静窈平日心情好时,总会顾虑得多些,那日却是不耐,对着伽罗发了一通脾气。伽罗却不气不恼,秉着一个忠仆应有的本分,拱手道:“帝君吩咐,臣下必得寸步不离,守护娘娘的安全。”

“是不是我去哪你伽罗将军又要跟去哪?”静窈此刻心情不那么宁和,是以话从口出便也有些刻薄。

伽罗含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尴尬,纠结道:“娘娘莫不是又要去……去青楼么?”

静窈冷笑了一声,抬眼瞥了伽罗一回,给了他一个深刻的眼神。

聪明伶俐又忠心不二的伽罗将军赶忙拱手道:“帝君吩咐臣下,不得让娘娘去烟花之地。”

听他提起清衡,静窈心下五味杂陈,又翻了个白眼:“你们主仆俩真是一样烦。”

伽罗一时语塞,亦知晓她脾气不好,今日心情更不好,便不敢再多言,只紧紧跟在她身后,随她一道去了凡世一处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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