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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当时寻常4（第1页）

2l百年时光，不过白驹过隙。那日静窈终于生了几分兴头，想着回九重天探一探擎宇和云风，再顺道去一趟西王母的瑶池见一见醉墨。

方至九重天，便见得莲池旁清风猗猗，一对璧人在风和日丽的景色下，似交颈鸳鸯成双。

白辰历劫归来，依旧是一身玄袍的少年神君，眉目间格外深邃，笑意却露得少了。

他揽着的那位佳人，袅袅婷婷，风流妩媚，正是下界东海白龙族的二公主，若溪。

静窈原提了两瓶梨花酒，吊儿郎当地走着，此刻便捏诀变了面铜镜出来，瞧了瞧自己。

黛眉不画，红唇不点。青衣半旧，风鬟雨鬓。哪里还有神族第一美人的模样。

虽然静窈一向觉得神族第一美人当属她母后撷兰帝后而非她，但冷眼瞧着自己如今这幅形容，也觉得委实有愧于她母后给她的天成之貌。

静窈顾影自怜了半晌，叹罢自身，再去瞧那佳人。明眸皓齿，风流袅娜，谈笑间顾盼生辉，望着他的神色如洋洋春意。

静窈忽然忆起数百年前，她也曾同白辰这般朝夕相对，赏月望枫。

昭阳宫外月影溶溶，清云垂柳疏疏落落，彼时只他二人，四目相对，含羞带怯。虽然过去三万余载年岁委实如同一段地下情，见不得光似的，但却仍叫静窈觉得无比欢喜且知足。

若非她见着这一幕，亦不会明白光明真大地站在他身边两厢厮守，是如何旖旎的风光。

她愣了片刻，自哂一笑，权当没有看见一般，提了酒坛子便走，回头却撞着个人。

那人扶了她一把，殷切唤了一声“静儿”。她亦有百年不见他这位义兄醉墨神君，心下颇有些感伤，面上却不肯露出分毫，仍似往昔那副洒脱模样，举了手中酒坛，偏首笑道道：“新酿的梨花白，醉墨哥哥可要尝一尝？”

醉墨带她回了自己宫里头，一路上殚精竭虑，拼命瞧着她的神色。眼下见殿中无人，方问她：“你都瞧见了？”

静窈不假思索道：“我虽素日眼神差些，却也不瞎。那二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醉墨神君道：“你离了御宗第十个年头，东海便送了若溪公主来。若溪同你一样，是家中幺女，上头又有一个大哥，是以她性子亦同你一般，有些骄纵，东海龙王这才送她来了御宗管教。”

“她同我很像么？”静窈方才瞧得并不真切，但也并不觉得她同那位白龙族的公主有何相似。

“像，连样貌也有几分相似。”醉墨不假思索道，“擎宇君也这般觉得，不过天下的美人，大抵都有几分相似罢。”

“醉墨哥哥，你到底想与我说什么？”静窈开门见山道。

醉墨的神色不似往日般温柔，沉默良久，方道：“若溪公主很是中意白辰殿下，虽然因白辰出身不高，东海龙王起初不允。但白龙族亦只有这一位公主，那位龙王爷自然是掌上明珠地疼着，这样纠缠了几十年，东海白龙一族与青丘九尾白狐一族方结下了姻亲。”

静窈面上仍挂着初蕊梨花般的笑，清浅一点，眼神却是冰凉：“那青丘对这门亲事，又待如何？”

醉墨便沉默不语了。

静窈方道：“青丘九皇子出身不高，得了这门亲事，想必心中欢喜罢。”

“这……原也不能全怪他。白辰同咱们交好不假，可你也晓得白辰的孤寡性子，有些话他未必肯对我说。直到后来我与若溪走得近了，方听说了个中缘由。”醉墨见四下无人，方压低了声音道：“原是当日白辰喝醉了，同若溪有了……肌肤之亲。既是如此，这门亲事便也推却不了了。”

远山黛眉紧紧皱起，静窈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喃喃相问：“肌肤之亲？”

醉墨扶着她单薄的肩头，颤声问她：“静儿，你会不会恨他？”

静窈依稀露出了几分无奈的浅笑，却觉得眼前醉墨容颜模糊：“恨？我做什么要恨他。天下间没有这般的道理，说是我喜欢你，你也必得倾心于我，否则我便要恨透你。醉墨哥哥，我只是觉得有点难受罢了，却也不要紧的。”

她眉眼一垂，纤长的双睫如小扇，轻轻一动，蓄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虽朝思暮想能同白辰在一处，可若是因了东海公主那般的缘由，才能与青丘缔结姻亲。静窈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样也罢。

“何况百年之前，我同他此生纠葛尽断，已是昭然若揭的命定之事。”她的嘴角木然地扯出一个弧度，眼里却是朦胧水汽。

那一番话，与其说是在宽慰醉墨，倒不如是在说与她自己听。

“那便好，其实你不在御宗的这百年，我颇有些孤单，那位白龙族的公主性子同你有些像，我同她这百年来也处得甚好，既然你将这心结解了，我便放心了。”醉墨拥了她片刻，只觉得她愈发单薄，心下颇有几分不忍。

静窈又听得他说这番像与不像的话，心下生厌，当即便推开了他，沉声道：“醉墨哥哥，我便是我，同旁人没有半副相像的模样。”说罢便拂袖而去。

其实她晓得醉墨同若溪与白辰二人走得近，心里不是不难受的。她三位义兄之中，属醉墨同她相识最久，由总角之宴，至竹马青梅，谁知堪堪百年岁月，便似换了一番模样。

但静窈彼时年少心性，意气用事，总以为自己一心将醉墨托付与白辰和若溪夫妇二人也好，他便不用再横亘白辰与自己之间，进退维谷。却不知道这一番行径，让她在今后的岁月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