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兰恨得牙根痒痒,几近抓狂:“柳如是——!还不快给本小姐滚下来!你可知道河东君死一次多少钱吗?”
这不是被砍烂了某个部件,这是彻底被烧毁了啊!全部装甲要重铸啊!而且,还有脸往三宝哥的怀里扑?明目张胆的小贱人啊!你当是领赏?你你你要受罚!
柳如是蹲在墙角陷入自怨自艾之中,用手指在地上画竹子,一面嘀咕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可怜,可怜,我好可怜……”
朱坤仪看得呆住,董小宛笑嘻嘻解释道:“现在她是影怜居士。”
朱坤仪也忍不住心底暗道,她到底有多少身份啊?
李华兰在后面叫道:“不要装可怜!杨爱!本小姐在跟你说话!”
忽然大营外有人叫道:“让开!让老夫进去!老夫是礼部尚书钱谦益!”
大营中都吃了一惊,所有的少女一起齐刷刷把面纱拉下来,或是逃回机甲甲舱之内。
柳如是还在找面纱,钱尚书已经闯了进来,一眼看到她,大惊道:“果然是柳儒士!”
柳如是轻抚衣衫,婷婷肃立,仿佛见了师长的顽童,顽皮之色尽褪,艳丽无匹的容色上尽显端庄,双眸生辉,轻声道:“钱大人,一向可好?”
不用说,所有的人都立刻晓得这是柳如是曾经倾慕的对象。
柳如是出名很早,曾经喜欢云间派文坛领袖陈子龙,表达了爱慕,但是陈子龙过于刚正,仅仅是喜好流连声色诗歌,却对柳如是没有好感。而钱谦益一直对柳如是关爱有加,人人都晓得这是赤裸裸的爱慕,只是年龄差距太大,因此不能表达出口。柳如是也很敬重钱谦益,跟钱谦益见面的时候经常女扮男装,自称柳儒士。
观战台上响起休战的锣声,东瀛方面要收敛菊太郎的尸体。
许三宝和其他的人都识趣地避到一边,让柳如是和钱谦益方便说话。
柳如是带着钱谦益漫步到大营后的清凉山上,望着场中刚刚战斗过的地方。
钱谦益沉声道:“陈子龙提议兴练水师防江,同时弹劾马士英起用阮大铖朋党,结果被罢官了。”
柳如是冷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钱谦益叹道:“我晓得子龙辜负了你,但他现在悲愤在家,只有你能让他振作。”
柳如是摇头道:“我没有这个心情。就是去见了,也不过徒然遭辱罢了。”
钱谦益道:“恳以国家大事为重!”
柳如是反问:“我不是在救国么?”
钱谦益流泪道:“刚才机甲一出来,我就晓得是你。纵然子龙伤你再深,你也不该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江南会馆究竟是什么虎穴狼窟,居然会让你这样的少女去下场厮杀!”说着愤怒得手指尖都抓白了。
柳如是喝道:“江南会馆不是虎穴狼窟!我也不再是过去那个丑陋的柳隐!我不需要钱大人保护!”
钱谦益惊呆了,从来没见过柳如是这么生气的模样。
柳如是道:“我曾经恨陈子龙,恨他不解风情。也恨你,喜欢我又没胆说出口,一味跟我提陈子龙干嘛?但是到了江南会馆之后,我只恨我自己,恨曾经丑陋无知的自己。”
钱谦益瞪大了眼,你丑陋?那天下哪还有美丽的女子啊!
柳如是道:“从前的柳隐,只是流莺,一心在寻找值得依靠的大树。诗词写得再好,装扮得再清高,也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是的,那时候我伤心,我家主公一壶酒,几句话,就把我带走了。柳隐连家都再也没回过,所以你们找不到我。但是柳隐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钱谦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们的主公,到底是谁?”
这是隐藏在江南会馆背后的强大势力,是史可法都甘愿为之收买的擎天巨孽,图谋惊人。
柳如是双眸中满是神采,笑颜生辉:“主公谓我河东君,自在门前守厅堂。不曾写得惊世词,但把吴会做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