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坐到他的面前,凝视他的眼睛,认真道“明月,这样是不对的。”
“人,从一生下来,就该拥有自由,拥有不被人奴役的权利,”萧君泽在对方困惑的眼神里肯定道,“我不想奴役别人,我想要给我认识的人,不受饥饿,不受恐惧,能来去自如的生活,不想看到为了一只羊,一口锅,而去伤害他人。明月,我想给别人,对他人善良的权利。”
斛律明月不知为何,有些战栗,他小声道“这,这不是草原人的样子。”
“谁规定人必须永远是一个样子”萧君泽微笑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斛律明月抱紧了自己,这位素来骄傲强大的草原少年,居然在对方面前,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我爷爷,是族里大英雄,草原上所有人都敬重他,也做不到。”
“明月,努力一下,又不耽误什么事,”萧君泽摸摸他的头,“当然,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还小,修书给你父亲便可,这事,你做不了主。”
既然知道草原人手远超他想象的丰沛,那就足够了。
斛律明月张了张嘴,想要分辨,但看着君泽那智珠在握的模样,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低下头“好嘛。”
萧君泽点头“行了,你出去吧。”
斛律明月走出房间,回到宿舍后,又出门,在雪地里站了许久,直到明月升起,皎洁的明月洒在他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崔曜过来还牛奶桶时,看他像木头一样发呆,便问他怎么了。
斛律明月将自己在君泽那听来话复述了一遍,扯了扯自己卷毛,长叹道“崔曜,你说,这有可能吗”
崔曜顿时不喜“这话,他都没与我说过,你居然还在质疑他”
斛律明月怒视着崔曜“好好说话,不然我给你家的羊奶涨价”
崔曜轻笑道“君泽是有大志向的人,他已经有自己一套学说,学说嘛,当然是有一个目标,让人一起努力,比如儒家说,要天下大同;农家说,要并耕而食;道家的无为而治,小国寡民。这些都是一时半会实现不了,但这并不能说,就不去努力了。”
斛律明月终于领悟“原来如此”
崔曜没有再解释,君泽只要再多说两句,斛律肯定能理解,但他这都没解释,证明有其它重要的事情。
崔曜转头看着正在低头欣喜的傻胡儿,点头说了一声“那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然后便还桶跑路了。
但他却没有回到学舍,而是转身个方向,乘着月色,去寻了萧君泽。
“山长,”乖巧灵秀的少年从门框外探出头,“我听明月说,你在忙事,就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能帮上忙”
萧君泽正为明天的奏表烦心,闻言挑眉道“你会写骈俪文吗”
这个时候,以骈俪文已经盛行,其文讲究对偶,句法整齐,他可不会写这玩意,他只会白话文,正准备直接写,然后让冯诞翻译成骈文呢。
不过,以后总不能文书工作都交给冯诞,青蚨最近又在忙着管理手下一大群工坊
崔曜目光一闪,按住想要惊喜尖叫的冲动,轻咳一声,矜持道“略懂”
岂止是略懂,这是他最擅长的啊
萧君泽满意地点头“我缺个文书,活不多,你若无事,可来我这兼职。”
崔曜大喜“谢山长”
“来,帮我看看,这份书稿,要怎么写。”
次日,崔曜热情地拿着君泽给他一贯钱润笔费,请斛律明月吃了一顿最近流行的羊肉萝卜汤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