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以拓拔璨这小小少年的威望,哪怕只是北岸的残军,也是无法指挥的。
按理,应该用他父亲的信任的幕僚来处理这些杂事。
但可惜的是,那几位幕僚都是汉人,作为父亲,他还是愿意把离开险地的机会让给自己的儿子反正求援这种事,让谁去都可以。
萧君泽给拓拔璨出了主意后,这位少年每天都焦虑地派小舟去河岸探查,但河中如今有南齐的水军巡逻,他们这次阻挡了两岸通信,让拓拔璨派出去的探子,全数都喂了鱼。
于是拓拔璨又反复派人去信给百余里外的北魏皇帝,求他快点去救人。
但皇帝如今正带着三十万大军攻打寿阳,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便用几句囫囵话安抚他,说等攻下寿阳,他们大军顺水而下,一日便可到,你不要急稳住
可拓拔璨哪里稳的住。
正好,第三日时,北边的运奴船靠岸。
那是有五艘有十丈的大船,速度慢运货多,不惧江面的细小薄冰,船主更是北方大族陇西李氏的庶族。
他这次是给钟离部卒运送粮草,顺便将这南边的奴隶运回北方,如此,可以避免空船回去,浪费运力。
这是暴利,因为大战之时,鲜卑士卒无法随意将奴隶带走,只能廉价卖给他们,而将奴隶送回洛阳,只需要挑拣一下,分上中下三等,就能在那权贵满地的新都洛阳卖出天价。
他已经做好打算,这次要在里边挑选些漂亮的年轻幼女,好生养个两三年,作为家妓,用来结交人脉
但万万没想到,他方才下船,就被拓拔璨请去了军帐,对方直接没有一点寒暄,便将这十余大船扣押,说准备用这些船来营救河洲上被困的鲜卑将士。
闻此言,李氏船主瞬间面如土色,大呼不可
“将军三思啊,我这江船体大速缓,若是到了江上,必为众矢之的,稍有不慎,反而会让船上士卒落水遭难,”他用力恳求道,“还是再等些时日,我等在涡水、涣水多征些小舟,方能万全啊”
拓拔璨大怒道“我岂会不知,可征集舟船,要耗费多少时日,如今正需大船解燃眉之急,国难当头,你竟还在意这几条木船能不能平安回来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打三十棍”
李氏船主在大呼饶命中,被军卒拖走。
萧君泽在一边忧愁道“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是我没想清楚,要不然,咱们先用这些船送些粮草过去,不要用来救人等小舟征够了,再去营救郡王”
“兵行险计,这世上岂有万全之策,若什么事情有瞻前顾后,安有获胜之机”拓拔璨当即摇头,“机不可失,正是要趁着南齐军卒未能反应过来,才有机会将洲上将士救回。”
他已经决定,要在深夜里发动一次突袭,助邵阳洲中的将士突围,如此,无论救出多少,那也是合理的。
年轻人就这样冲动,当夜便在黑暗里带着大船,冲破敌方的巡逻水
兵,
前去洲上那临时搭成小小码头,
让大将快些上船。
远处,萧衍看着那黑暗中隐隐的灯火,听到了监视水鬼发出几声枭叫那是目标已经上船的暗号。
他环视左右,沉默了一下,便挥手,让早已经准备好的水军,带着火油,再度袭向那已经满载的大船。
笨重的、宽大的货船在这宽阔的河面上就是最纯粹的靶子,被数十轻舟一番火油轰杀,立刻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熊熊烈火浓烟之下,大船上的将士无法忍受,纷纷跳水逃亡。
萧衍打着火把在河中一番寻觅,终于找到一处木板,还有躺在其上,瑟瑟发抖的广城郡王。
萧衍一边叹息,一边让人把人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