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北宋文官中悍不畏死心系天下的好官,赵芫心中顿时升起了强烈的敬意,宋朝虽然上层黑暗昏庸,但底下依然有这样一群能为了国家牺牲生命的正直有能之人。四岁的武德帝姬同样拱手相拜,以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的态度保证:“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保全己身,以敌外患!金国不灭,赵芫不死!”
“好孩子。”郭孝友动容不已,只觉得他与某些心系天下的同僚,简直妄为读书人,还不如一个四岁的孩子的大局观。此时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遗憾、失落,如果武德帝姬生为皇子,那一定是他们这群人所期待的盛世明君。
为何,偏偏是一位帝姬。
郭孝友离开了,失望又充满希望地离开武德帝姬的翎府,去联系朝中有和他一样隐蔽着的好友。
此次登州失利,赵官家原本打算将王师中与高药师等人一起流放到南疆苦热之地,御史李纲上书,高药师对辽国了解甚多,应当将其流放到北方边境,令他们为边境军提供情报辅助。
一心一意北伐的赵官家顿时一拍大腿,废物利用了。
高药师和他的数百难民部署们被流放到汾州,左边是延安府,右边是太原府、真定府,夹在西夏、宋、辽之间的三角地带。而在这群辽国难民出发之前,没有人知道,有一位大宋官员和难民的首领高药师谈好了一笔交易。高药师和他的心腹数人的家属都在暗箱操作下,被安顿在了离繁华东京最近的开封府。
这里安全、繁荣,本就是逃难的高药师等人梦寐以求的天堂之地。而且留在这里,他们的后代可以读书,成为文人,跃升阶级——在辽国,也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于是本以为接下来要面对悲惨命运的高药师等人几乎感恩戴德地接受了郭孝友伸出的橄榄枝,成为了赵芫手中第一条隐蔽的私人势力线。
原本手脚都被困在皇宫困在的东京城的帝姬,有了延申出去的手和眼睛。且这双手和眼睛表面上链接的是国子监司业郭孝友,表面上是遂州郭氏的势力。即使未来发生变故,赵芫也可以全身而退。
在政和七年的末尾,冬雪飘零的时候,赵芫收获了走私来的战马,一共一百五十匹,通过郭孝友在东京城中组建的势力,联系上了朝中各大官员买主。一百五十匹战马,卖出了一百匹掩人耳目,留用五十匹替换了赵芫选出的以魏无双为首的骑兵小队的老弱战马。
就这样一来一回,赵芫手中多了五万贯钱,五万贯是什么概念呢,东京城的百姓一天的收入大约有十几到几十文钱不等,而五万贯等同五亿文钱,百姓不吃不喝工作个几万年大约能赚到这些。但在达官显贵眼里,成百上千贯钱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拿来买一匹对他们自己来说没什么实际用途的好马。
军营中,已经成为队将的魏无双激动地围着新坐骑转来转去,简直爱不释手。作为士兵,对战马的喜爱就是与生俱来的,他还从未上手过如此油光水滑如此健壮高大的马。赵芫送来的新马,对比原本他们用来训练的马匹,那就是法拉利和秋名山送豆腐车的区别。
由于数量有限,有相当一部分骑兵还没分到新战马,顿时在旁边羡慕地围观。
有士兵羡慕地凑上前来,“队将,我也想摸摸你的马。”
被魏无双一脚踹在屁股上,“我的马就是我老婆!想摸我老婆,来校场上比划比划再说!”
士兵哭笑不得连忙逃窜而去,很快不到半盏茶时间,全营都知道魏队将的老婆是匹马。有人特意前来看他的马老婆,被魏无双追着打了十里地的校场圈。
营中欢快哄闹的声音并未穿到主帅屋舍,小郭老师正与赵芫一起坐在主位上研究未来发展计划。
暂时的骑兵队只有两百人,赵芫打算走精英路线,先训练出来一批,然后等合适的时机,由这些骑兵各自再组织起下一梯队的小队,这样能迅速拉起一支能进行战斗的队伍。
这些送来的战马都是骟过的公马,赵芫问能不能走私进来部分未骟的公马、母马,这样他们就能自己进行优良品种的战马培育。
小郭老师说他对高药师提及过此事,高药师的回复是辽夏那边非常谨慎,绝不会让母马和未骟的公马流入大宋。不过高药师在辽国还有认识的人,他已经在尽力与对方取得联系。如果能搭上辽国内线,他或许可以搞到一些小马,甚至还能找到会培养战马的马奴。
除了军备方面,小郭老师还提出了人才输送计划,金国建立初期急需有能力的汉臣辅佐,他们可以帮忙输送“人才”过去。
令纯洁的赵小芫大开眼界,文化人坏起来果然牛逼螺旋升天!人才输送都想出来了。
小郭老师则很谦虚地说,如果不是东京离不开,他甚至觉得由自己出马最好。
赵小芫有理由怀疑小郭老师其实考虑过把权谋等级还处于低维度的金国朝堂从内部整垮的可能性。
………………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当赵芫手底下的这以小郭老师为主的首支势力正在高速运转之时,大宋的年节不期而至。她也该回到皇宫里过新年了。
除夕这天,飘了半天的小雪,赵芫穿得毛茸茸的圆滚滚的去慈元宫吃大锅饭,遇到的一样毛茸茸圆滚滚的柔福帝姬赵多福。对方就跟在自己的母亲身边,朝着赵芫欢快地挥手,展示她手里的糖串串。
凉飕飕的风将赵芫鼓鼓囊囊的脸蛋吹成了两坨红团子,她仰头,第一次正面见到了柔福帝姬的母亲,是一位装扮并不华丽的宫妆丽人,大约在赵佶的后宫中其实没什么存在感。赵芫恭敬地垂眉行礼,“婉仪姐姐新年好。”
吴婉仪惊讶地看着身边的这小团子,对方孤身一人,身边连个内侍也没有,想起武德帝姬早就没了母亲,不由多了怜惜,“武德帝姬可要与我和多福一起入内?”
“一起!一起!我和十娘坐一桌!”赵多福揪着她妈的衣角使劲晃悠。
赵芫当然不会推辞,和赵多福手牵手进去时,悄悄问她母亲继续给她裹脚没。赵多福甩动着小脑瓜,发髻上的珍珠飞来飞去,“我说不想裹,我没说十娘你要把我头当蹴鞠踢。”
“……”赵芫吓了一跳,还在想她什么时候要把赵多福的脑袋当球踢,忽然想起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她说谁裹脚她就把谁脑袋做成蹴鞠。赵多福这小妮子居然相信了!
“十娘,糖给你吃。”赵多福把糖串串分了一半出来,眼巴巴的。
赵芫一口咬住,吸溜得滋滋作响,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她这是欺负了人家小萝莉啊。看把人吓的,都拿糖串串来贿赂她了。
不过能阻止小萝莉裹脚,也算她的功德吧。唔,善意的恐吓,就是功德。看来八娘的亲妈也不是很迂腐的人,或者说她爱八娘胜过了迂腐的礼教束缚。这样的母亲,却会在未来惨死在金人的摧残下,而她最珍爱的女儿死在了亲哥哥的手中。
赵九郎正和哥哥一起在院子里放爆竹玩,见到远处路过的人影,顿时狗腿子之魂觉醒欢快挥臂打招呼,“十娘十娘!新年好哇,要不要一起放烟花玩啊!”
呲溜呲溜,赵芫咬着糖串串,眯着眼抱起手臂,盯着欢快狗子似的赵老九,歪歪头对身边的赵多福说:“想不想体验打劫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