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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辑走过02（第1页）

$观必上种植有万亩橘树，遍布了整片山岭，自山脚到山坡，自山坡到山顶，浩瀚壮美。电缆车行驶在橘园中，就如行驶在绿色海洋。到了半山坡，游人便只能步行往山上去。一路蜿蜒山路，石阶陡峭，却是一步一景，仿佛是攀登在巨幅的橘园秋意图上。上了山顶，已是夕阳西下，万物生辉，温暖迷人。回望上山的路，已掩在汪洋橘林之中。万亩橘园，绿意连绵，恢弘壮阔。换个角度俯瞰，脚下则是绿水绕山，对岸是丹霞风貌，鬼斧神工，雕造出神形兼备的物像，栩栩如生。山色灿若晚霞，落入青青山水，构成一幅与橘园相接、层次分明、色彩丰富、恣肆铺展开去的山水画卷，而远处，南丰城一片片白色楼房，好似画卷中的留白，令人浮想联翩……上天厚爱南丰，将这样一幅人间美景图画安放在南丰地域，就连它的名字，也寓意了丰丰满满的意境！看一眼南丰的橘园，有谁不会记住这美好的名，并在心中写满诗意呢？

我记住了南丰。虽然在南丰只停留了短短三日，却将它的橘林装进了心怀。我回京城，没能给密友带回两箱蜜橘，却带回了比蜜橘还要鲜亮美妙的人文，在密友心里植入了一片辽阔的橘园，成熟的橘子挂满枝头，一片金黄。我忆起那些在国礼园拱门前与我对答的学生，感觉他们也正如橘苗，将长成一棵棵青翠翠的橘树，连成一片片橘园，开花、结果，成为大地和祖国的果实。

不几日，我去院子里的美发店洗发。洗发小哥的口音让我觉得好生熟悉，便探问他是不是江西人。小哥颇为自豪地说，是江西南丰人。我大喜，南丰有何特产？小哥脱口而出：南丰有二宝，一为蜜橘，二为曾巩。我说我刚从南丰回来，那里山青水美、橘林成园，但遗憾未能吃到南丰蜜橘。小哥安慰我说，橘子要到11月方能见熟，那时你来我这里，你要多少，我帮你订上。闲聊中得知，南丰人家家户户都栽种橘树，每家百十来棵，年收三四万斤橘子不在话下。他们小时候在橘园里嬉戏打闹，捉迷藏，荡秋千，快乐胜过仙童。尤其是橘子开花的时候，那个美呢，漫山遍野，香气扑鼻，雪白雪白的橘子花绽放在翠绿的橘子叶里，晶莹耀眼。小哥还告诉我辨识正宗的南丰蜜橘方法，说要看它的果形、色泽、味道。一般自然生长的正宗的南丰蜜橘表皮轻薄，且多少会有自然生长产生的细微疤点，小巧可爱。拿一个橘子用手轻轻挤一下，再放在鼻子下闻一闻，有股橘香味，吃起来，脉不粘瓣、汁多无渣、味甜而不酸……小哥说得津津有味，我则当即决定订购蜜橘，亲尝南丰蜜橘无上美味。

几千里外，我“闻”到了南丰蜜橘的香。

念山归来思念山

念山是一幅真正美丽的画，一幅色彩斑斓、层次丰富的油画，其恣肆汪洋、令人遐想无限的意象，神合我所热爱的凡·高画作中的种种元素，一见便深深烙进了脑海，成为挥之不去的影像，以至从念山归来两个月了，它仍然要反反复复地在我的心田放映。

念山啊！

念山，又称黄念山，是福建省政和县东部星溪乡的一个行政村，距县城11公里，平均海拔860米，最高处海拔1100米，包括分布在山坡上的东屯、陈屯、后门厂、余屯、厝角、后山仔、上园仔、北新等8个自然村，以云上梯田闻名八方。

今年9月24日至29日，我有幸以作家身份参加了“2018美丽中国行·玩转大武夷”中央媒体和名作家采风活动。行程最后那天，我们乘车上了念山。念山村地处大山的顶部，上山的路自然没有“平坦”二字。山道弯弯，弯出了茂林修竹、悠悠溪水，弯出了形状各异的梯田、重叠错综的山冈峰峦。待到达最高峰念山余屯，一切皆隐去了，眼前是一片密不透风的古树林，古红豆杉、古枫树、古银杏、古南酸枣树等树种，一树古过一树，争相参天，几百年几千年了，似乎仍在向上生长扩张。

耳畔，不由掠过一阵阵齐天的呐喊，伴和着兵戎刀剑相拼相杀的金属碰撞声，声声激烈。

1138年前，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为反抗唐朝黑暗腐朽的统治，率农民起义军进入政和境内，在念山屯营驻兵，开垦农田给养队伍，修筑防御工事，迎战唐朝招讨使张谨，大获全胜，拉开了唐朝覆灭的大幕。他们在念山修筑的防御工事，从此让念山人蒙福受益。念山人复垦其工事，开辟出连绵千亩的梯田，壮美无比。为纪念黄巢起义，念山村民将其他7个村庄皆冠以“黄”姓，统称为黄念山。

我从历史的烟尘中回过神来，跟着队伍去参观下一站——念山湖，一边走一边观赏山间美景。没走几步，就有一队村民敲锣打鼓地超过了我们，在他们身后，是一支12人组成的舞龙队。舞龙队员们穿着绣有红色滚边、上绘龙形图案的黄色衣裤，头扎镶有龙珠饰带的黄色头巾，手握木柄，高举着一节节龙身相连、绸布扎成的金色长龙，踏着锣鼓声点秩序而行。原来，念山现在正值开镰节。“中国·念山开镰节”活动自2016年开办以来，今年是第三届。开镰节必不可少的一个项目就是舞龙，一来欢庆丰收，感恩天地；二来祝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舞龙是巡舞，必须舞到每一家每一户，场面非常壮观。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跟在舞龙队旁边前进，步伐也踩在了鼓点上。舞龙队见有人旁观，更是起劲，将金色长龙舞成腾空翻飞的形态，像是把整个念山都舞得欢腾了。

确实是一片欢腾。

正兴奋间，一片地势平缓的稻田出现了。金黄的稻穗昭示着今年非同小可的收成。稻田已经开镰，割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摆放着几台打稻机，十几个村民割稻的割稻，打谷的打谷，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我心里突起念头，开镰节！且让我也来开镰割稻，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吧！意念一起，我人已经跳进稻田，从一村民手里接过禾镰，躬身割稻了。或许我有些冒失鲁莽，却不料一下子掀起了采风团割稻体验的高潮。76岁的毛佩琦教授、中国交通报记者卢锐等人也纷纷下到田里，割稻的挥镰割稻，打谷的脚踩打稻机打谷，稻田里顿时欢声四起。我放下禾镰，又兴致勃勃地去体验打谷。在村民的指导下，我将自己刚刚收割的稻穗把在手中，一边踩动打稻机，一边往滚轮上喂放稻穗。滚轮滚动几下，谷粒和稻秆就分开了，谷框里，金黄的谷堆越堆越高。这是丰收的谷堆呀，多么令人欢欣鼓舞！一时间，跟团采访的县电视台和报纸记者们也忙坏了，摄像机、照相机、手机齐齐开动，记录下这欢快的一幕。

这欢快的一幕，是开镰节意外的收获。

意犹未尽地出得稻田，来到念山湖，坐上游船，心境一下子奇迹般地感受到了静美。说是湖，其实是水库，修建于20世纪70年代，蓄水量达65万立方米，解决了早期念山非常干旱的难题。水库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尽全貌。但那水质，碧绿深邃，清澈无尘，水岸边或凸或凹，岸上树林郁郁葱葱，幽静深远。当地的一位很有名气的笛子吹奏家“老牌笛友”——他因痴迷笛子而得绰号“老牌笛友”，后来干脆将绰号用作网名，久而久之，人们都喊他“老牌笛友”——特地上船来为我们吹奏他拿手的几支曲子。笛声悠扬，桨声轻回，天空融在水里，水光潋滟，心情荡漾，好一处世外桃源，好一派人间仙境！

绕水库一周，只需二十几分钟。我们上得岸来，在导游的引领下去登观景台。

上观景台的路是由大小规则不一的石头铺成的，古朴结实。路旁边是一纵随着坡度向上的白茶园，清新碧翠，色泽圆润，充满生机。导游小刘说，念山像这样的茶园很多，每个茶园的面积很小，但加在一起就很可观了，而且念山的茶园都是有机、纯天然、原生态的，统称“政和大白茶”，随便摘一片就可以入口尝食。我扫视着茶园，感知到它们晨汲清雾、夜披水露、日沐阳光、午后浴轻风，在大自然的滋养中自由地生长，是多么美好！摘一叶茶树叶放进嘴里咀嚼，果然是无尘无土，苦中带甘，别是一番自然天赐的青青白茶味道。

越过茶园，我们上到了观景台。观景台就是黄巢时代的烽火台，现如今是一个上下两层的大亭子。绕着观景台转几圈，我心震撼：风光无限，视野无边，整个念山已是一览无余！

向东，山下星溪河如带缠绕，山丘龙脊蛇腰，逶迤蜿蜒；向南，梯田似原野铺开，边际处层峦叠嶂，浑厚壮美；向北，古树蔽日，山势雄阔伟岸，俨然天然屏障，一鸟惊飞，将有万鸟出林；向西，念山湖碧绿如玉，镶嵌在山林深处，丘峦漫卷而去……

难怪黄巢当年要把烽火台建在这里！

我静静地凝视着山野中那层层叠叠、金黄色的梯田。那就是念山村闻名遐迩的云上梯田，福建最美最大的梯田。纵向，梯田从山脚海拔300米的星溪河梯级而上，最高处海拔860米，垂直高度达500多米，高低错落，如链似带；横向，梯田绕过山梁岭脊，连绵5公里，共1600多亩，大如曲池，小似新月，千姿百态，波澜壮阔。在青翠的茶园和金黄的梯田之间，村舍如棋盘落珠，从容祥和。此时，阳光普照，秋高气爽，成熟的稻谷一丘连着一丘，风吹稻浪连绵起伏，铺成一幅金色的巨型油画，将整个念山映衬得明亮耀眼，美不胜收！想当年，黄巢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季节，站在这烽火台，以历史的眼光俯瞰众山，宛若俯瞰朝野？其时，他已是成竹在胸，英雄的气概化作豪情万丈的七言绝句《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忽然热泪盈眶！

念山，黄念山！不凭别的，只凭这首响彻千年的诗，就足以傲为遗世独立的风景！

或许，就是那突然而至的触动，连同那开镰收割的喜悦和舞动金龙的欢乐，使那如锦如绣的念山画卷倏地嵌进了我心灵的画框，让我久久记忆，久久思念！

呼和浩特的雪

呼和浩特下雪了。

这是呼和浩特21世纪20年代的第一场雪，也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下雪。

窗外的雪花，先是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像是被微风轻轻刮来的。接着，雪花一朵朵大了，自高空悠悠扬扬地飘忽着往地上落，像是故意要在空中玩耍一会儿。然后，它们落下了，落在早已是雪覆盖着的房屋顶上。再接下来，雪就密集起来，像是从巨大无比的天筛眼中泄漏而下，扑簌簌飘落的速度快极了。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鹅毛雪花在飞舞了。树梢早就没有了叶子，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枝干上，也不急于往下抖落，而是静静地卧着，很享受似的。很快，树枝就成了白色的了，直直地朝天扬着，偶尔一两棵枝叶尚存的树，那就仿佛是一树树樱花的景致了。这呼市的雪，好像鲁迅的《雪》中描绘的那样呀：“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沙，如粉，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真的就是这样，而且，它们还撒在树上。

我的眼前，莫名放映起了莫奈画中那些温暖柔美的雪景、南极终年的积雪、喜马拉雅闪光的雪顶……放映起了孩提时代和小伙伴们堆雪人、打雪仗的欢乐场景……我回过神来，忽然记起去年夏天来呼市看过的“草原”，它就在城区边上，是一片非常空旷的草地。我飞也似的下楼去，冒着雪花在路边打车，我要去那里看雪景。我想，那里的雪景一定很壮观。

果然，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通过，万物宁静，只有雪花在自由地飞舞。雪花越来越大，且白且黄的草原渐渐变作了雪野。那原先散落在草原上的几座白色蒙古包，此刻成了雪景的点缀。

我凝望着天空和大地。

天空中，大雪纷纷地下着；大地上，空旷的雪野在漫无边际地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