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有人!”押送民工的一个军兵,大声吼道,“这边有人!”
“哪里哦?哪里哦?”李茂盛在前面路口上,听见军兵呐喊有人,哗声骂道,“他妈的!”
马马儿以为军兵发现了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出不出来?”李茂盛把敲打铜锣的棒棒唰声一举,“不出来老子弄死你!”
马马儿见李茂盛和军兵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抖着身子正要站起身来。可军兵却朝旁边一趟跑了过去:“妈哟的,朝哪里跑?”
“截住,截住。”李茂盛也闹了起来,“把他截住。别把他放走了。”
马马儿这才明白,李茂盛和军兵并非冲着他来。而是前边茅杆丛中,还藏了其他人。
“是哪个刁民哦?真是不像话呐。”
“截住,截住。”军兵啪声把鞭子一甩,“赶紧把他截住,赶紧把他截住。”
躲在茅杆丛中的人,知道躲不过了。他害怕军兵收拾他,唰声走出来,一趟跑到李茂盛背后躬着。
“唓,给李大爷调皮。”李茂盛反起手臂,一把就把后面的人抓着不放。“跑哇,这下跑哇。把我惹毛了,老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信不信?捶你的骨油,打碎你的踝骨!”
军兵跑过来后,不由分说,提起鞭子,就是一阵狠狠的抽。
“龟儿子,不整得你惊呼叫唤,不知道好歹。”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饶命?还敢逃跑不?”
“不是逃跑,不是逃跑。你们听我说吧,军爷,我妈死了,想抓紧时间把她埋了。才将把墓地里去挖坑转来,看见你们腰上那把刀,好吓人的,心想等你们走了我就出来,谁知叫你们看见了。真的不是逃跑,真的不是逃跑。维修城墙,不是三两天的事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等我把我妈埋了就去吧。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这才怪了,你妈早不死迟不死,单单维修城墙她就死。说来谁信?”打人军兵提着那人领口吼道,“兴编白话嚯?”
“哟喂,有谁愿意乱说自己的妈死了嘛?说半句白话我都不算人,真是死了……”
“军爷面前,”李茂盛说,“还狡辩?”
“不信?你们去看吧。”
“看什么看?”李茂盛凶神恶煞说道,“军爷说没有死就没有死嘛。”
“……呦喂,真的……”
“你看哇,”另一个军兵咬牙切齿吼道,“你有多少门枋,他就有多少对子。”
“不说那么多。”李茂盛大声说道,“还有人些呢?他们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不知……不知道他们,藏……藏在哪里……”
军兵见对方吞吞吐吐,以为他不老实,随即又是一阵密密实实的鞭子。
“呦喂,军爷吔,呦喂,呦喂呀。”所谓逃跑者被军兵打得抱头乱跳,很快就整来起傻像了。“军爷吔,饶命吧,呦喂呀,呦喂……”
“逃跑者”被军兵毒打一阵,又被强行拖了过来。
大路这边,正准备去县城的一二十个民工,看见“逃跑者”被打得缩成一团,一个个心都紧了。他们气愤地围上前去,一看才知,“逃跑者”不是别人,正是江泥水匠。
江泥水匠,年龄二十五六,个子不矮,但身体瘦弱。他人大面大,挨了许多家伙,还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其实,江泥水匠根本不是逃避劳役。天快亮的时候,他娘饿死了。当他正要请人帮忙掩埋的时候,恰遇李茂盛和军兵,在村子里面催促乡亲们去维修城墙。江泥水匠不仅请不到人,连自己也不敢现身。他想:“正县城墙,早就垮得不像样子了,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就是照以前服劳役的惯例,最起码也要二三十天。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只怕娘的尸体,早被野猫子、黄鼠狼吃来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于是,他带上工具,溜进墓地,挖好土坑,正准备把娘背去掩埋的时候,被李茂盛和军兵逮了个正着。
“李大爷,看在近邻的分上,求你帮我说句好话吧。”
李茂盛见江泥水匠挨了不少家伙,心就有点软了。“军爷,要不,就宽限他一下吧……”
“不行不行!”
“他家里面,真是死了人。”李茂盛心想给他半天时间也无大碍,反正要等到淡黑才点脑壳,只要点脑壳的时候,人到就行了。“给他半天时间,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