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东方华夏都不会置身度外,坐视不管,这点薛梦儿坚信。
“东方华夏会帮我的,”薛梦儿想,“不需要别的,只要让我死的痛快点就可以了。”
袁泰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念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我袁泰山是一个重情谊的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了断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薛梦儿并没有听明白袁泰山的话,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不疼了,东方华夏已经从紧张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东方华夏现在确实是反应过来了,他终于意识到他把薛梦儿的手攥痛了,他有些抱歉地看着薛梦儿。
“怎么着,你还想死撑着吗?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袁泰山继续说。
就在薛梦儿疑惑的时候,一声怪响把她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见一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那人的脖子正在往外喷血,他的颈动脉被锋利的匕首割断了。
薛梦儿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她不自觉地失声大叫了一声。
袁泰山被她的叫声吸引了,他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对不住啊,紫月亮。”袁泰山冷冷地说。
“为什么?”薛梦儿大声喊道。
东方华夏伸出双手将薛梦儿的身子板转了一百八十度,他不想让薛梦儿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他不想让她发出那样的喊声。那个人已经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为什么?”薛梦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有些神经质地嚷道,“为什么要杀他?”
“你住嘴!”东方华夏双手按薛梦儿的双肩,低声喝道,“如果有1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怕犯罪,这是真理,你能理解吗?!”
薛梦儿茫然在望着东方华夏,她不明白他在跟她说什么,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要冷静,你给我听好了,”东方华夏注视着薛梦儿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如果有1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怕犯罪,这是真理,你能理解吗?!”
这回薛梦儿终于听明白了东方华夏的话了,她真是服了东方华夏了,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开始对自己说什么百分之多少的利润会引起的什么样后果,他刚才说的什么百分之多少的利润,好像在哪看见过,好像是《资本论》里的名言吧。她茫然地望着东方华夏,发现对方那双平时有些忧伤,有些坏笑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焦虑,一种期盼,一种暗示。
薛梦儿有些明白了,他想让自己平静,他不想让自己引人注意。可是刚才那个场面确实刺激了她,她没有见识过这种血腥,她不是刑警。
怎么回事,本来死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啊,怎么转眼之间另一个人成了替死鬼?
她也想镇静,可是她不能,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她不顾东方华夏的干扰,她固执地将目光转向那个受害者倒下的地方,她看到其他的人抬起了那个可怜人的尸体,他们将他抛进了一个大坑。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远处响起了轰轰的雷声。
“真是天助我也,就要下雨了。”袁泰山看了一眼脚下的血迹,相信即将到来的一场雷雨会把他们的犯罪痕迹消除干净,“上车吧,我们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怎么回事,泰山兄?他不是你从香港带来的吗?”东方华夏问。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要不是我接到我们在警局里的内线刚刚传过来的消息,妈的,险些坏了大事。”袁泰山恨恨地回答。
薛梦儿终于明白了,死去的那个人原来是香港的同行。
上车以后,薛梦儿才发现前排副驾驶座上换人了,原来死去的那个香港同行就是那个保镖。
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没有这位同行的帮助,她有两部手机的秘密早就败露了。她清楚地记得,她在用两部手机轮番接电话时那个保镖一直在注意着她,所以这里知道她有两部手机的人不止是东方华夏。可是当她交出手机时,此人竟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当时她还心存侥兴地认为他并不知情。
不知不觉中,薛梦儿的眼泪流出了眼眶,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无法平静地接受生死。
东方华夏没有说什么,只是关切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薛梦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她想记住来这里的路,她要记住这个地方。
香港警察是很讲职业道德的,薛梦儿听过一个报告,做报告的是他们的局长,那年他去了一次香港,回来后感慨万分。
“香港警察有一个重要的理念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局长在一次全局大会上动情地说,“他们穿上警服后所上的第一课就是教育他们要朝着枪声跑。我们的警察所上的第一课是什么?”
是的,一个警察就应该朝着枪声跑,朝着枪声跑就是朝着危险跑。我们的教育也有这方面的内容,只是我们没有他们那样的实际,我们更注重的是一些思想。
在我们人类居住的这个星球上,很多专家们都对一个现象很感兴趣,那就是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不同意识形态的国家,都会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为维护法律而生,为维护法律而死,他们是正义之士。
薛梦儿在努力回忆那位香港同行的容颜,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个子不算太高,他是一个健壮的男人,他说着一口不太清楚的普通话。他是圆脸还是方脸?他的眼睛是大是小?他的肤色……薛梦儿失望地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并没有他的清晰的印象。
他多大了?他有太太吗?他有孩子吗?就算这些全都没有,他总有父亲和母亲吧。想到这,薛梦儿的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出来。
薛梦儿感觉东方华夏握住了她的手,与他温暖的手相比,薛梦儿发现自己的手是冰冷的。忽然,她清醒了,她明白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悲伤的时候不能哭――这是要记住一辈子的话,尤其是现在。
车子一路颠簸地向前开着,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两辆吉普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