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告诉赢诗,尽快取得楚王的信任,”萧祯喝一口茶,“不过,现在不需要她打探任何事,我会亲自去找那个人,问出会盟地点。”
黑衣男子收起嬉笑神色,点头答应。
“再告诉朱雀,箭簇上都要淬毒,会盟当天务必要手脚利索,杀了苏倾就散进树林离开,不能给他们抓住任何活口。”
……
墨谣在苏倾面前盈盈拜倒时,他那双多年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隐隐闪动着光芒。
他抬起袖子,把咳嗽和激烈的盼望,一起压下去,然后艰难地挤出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听墨谣讲完她见到的一切。
苏倾用浅碟盛着梨汁,递给墨谣,叫着她的名字问:“你知道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带你回来?”
墨谣愣住,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
苏倾把茶分进小杯子:“我挑选过很多女孩,你的胆子最大,内心也最执着。我原本想把我会的一切都交给你,然后送你到楚王身边。可是时间越久,我越怀疑自己的想法。”
“你嗅觉敏锐,是个可造之材,可是换句话说,你的性格敏感多疑,不肯妥协。我……我反悔了,不想把你送给任何人了,只想让你自由自在、过自己的生活。”
苏倾一边说,一边喝光了自己面前的黑色药汁,纤长手指向床帏一指:“你先藏在那后面,不要出声,我让你看些东西。”
墨谣满头雾水,不知道苏倾想做什么,但还是照着他的话躲在床帏后。苏倾的身体已经很差,石兰香气里,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六年时间,她就在这种熟悉的香味里,一点点学会写字、推演、谋划,进入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世界。
飘渺神思,忽然被杯盏碰撞的声音惊散。墨谣透过帷帐缝隙,向外看去。
女子身穿淡紫色云纹,向苏倾一拜到地,抬起头时,露出的是萱女的脸。明明是萱女,却又好像跟平常的萱女不大一样,脸上妆容精致,眉用黛笔细细描过,腮上染了胭脂。
“卿主,”萱女声音有些哽咽,“多谢卿主替萱女遮掩,如果字条落在云姜公主手里,我一定百口莫辩。”
墨谣听了大惊,难道萱女跟人传递消息的事,已经被苏倾发现了。可是听萱女的意思,苏倾并不打算惩罚她,相反,还帮她瞒天过海。
“阿萱,你跟了我十年,我便当你是我的人。”苏倾低低咳嗽,“如果你大大方方地跟秦国人联络,原本不该有这一场误会。只是现在,我也不能留你了,只能把你大张旗鼓嫁回秦国,今后万般凶险,你自己多加小心。”
萱女眼角湿润,勉强忍住泪水,再拜下去:“卿主胸怀,萱女铭记在心。请卿主应允,让萱女再侍奉卿主最后一次吧。”说着,就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他们的对话,墨谣听得似懂非懂,此刻见萱女神态含羞,忽然明白了她说的侍奉的意思。墨谣脸上飞红,手把帘帐都抓出几道褶皱来。她知道自己不该看下去,可眼睛却怎么都移不开。
萱女其实生得并不算美,只是姿态娴雅,没有普通婢子的媚态,反而别有几分端庄出尘的韵味。墨谣眼看着她解开领口的盘扣,露出一段光滑的脖颈。
墨谣只想大笑,却笑不出来。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人,苏倾早就有了自己的女人,还天长日久带在身边。她自己,不过是这两人一时善心大发,当小猫小狗一样带回来的玩物罢了。
萱女的手指,伸向最后一颗扣子,外罩的单衣,已经摇摇欲坠。苏倾忽然用桌上的银勺,压住了萱女的手:“不必了,那件东西,也一并送给你,权且当做是嫁妆。”
冰凉触感,止住了萱女的动作,她向苏倾无声地磕了三个头,苏倾也不推辞,一动不动地受了她这份大礼。萱女整好衣衫,小步退出房间。
“墨谣……”苏倾卷起帘子,握住她发白的手。墨谣脑中一片混乱,被他拉着,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手被苏倾握着,狠甩了几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苏倾力气特别大,墨谣竟然挣脱不开他。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墨谣用另一只手抹了一下脸颊,手背上一片冰凉湿润,“你不是已经不要我了么?你爱叫谁侍奉,就叫谁侍奉,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反正我就是你捡来的,你要随手仍了,也随你……”
她抹着眼泪,捶打苏倾的胸膛,想要挣开被他握紧的手腕。可苏倾偏偏牢牢抓着她不放,喉咙里一阵腥甜,却被他死命压住,和着满心苦涩一起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