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宋枕锦道。
叶以舒又确认般问:“你家在上竹村?”
“是。”宋枕锦道。
听哥儿说起济德堂,他便猜测或许哥儿需要看病。但见哥儿面色红润……
叶以舒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抬头看了一眼树冠缝隙的天空,星辰璀璨。
一轮弯月上来了。
时候已然不早。
他起身道:“不知宋大夫明日可有空,我想请您帮忙看一看家母。”
宋枕锦道:“不巧,明日要早早上县里。后日倒是有空在家。”
上竹村就在他们村隔壁,去村里比去县城近。叶以舒便道:“那我后日带我娘去找宋大夫。”
宋枕锦起身,瞧着清癯一身,但站起来却比叶以舒还高半个头。那影子罩在叶以舒的身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好,后日你来便是。”
言谈间,叶以舒又扫了一眼宋枕锦的脚。确认他能走后才道:“那我就先走了。”
宋枕锦温和点头。
哥儿说走就走,在山中如履平地。待他离开了火光的范围内,宋枕锦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两个村子挨得近,村中人常有往来。宋枕锦看诊时,时常听村里人议论下林村有个离经叛道的哥儿。
今日一见,宋枕锦便确定就是眼前这人了。
想起在坑洞中仰头见到哥儿的第一面,最深刻的是那双眼睛。
极黑,极锐利。
但宋枕锦偏偏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害怕。
兴许,是怕黑。
*
下林村的这片林子,叶以舒没走过千次也有百次了。他脚步匆匆,快速离开了林子。
拿着空麻袋回到家中,院子里,他爹刚扔下搬回来的最后一批稻子。
他小弟搁下装了镰刀、麻袋的背篓,背篓里面还有他捡了一天的稻穗。
娘在灶屋里做饭,只她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而他爷这会儿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抽旱烟,他奶看他回来,见麻袋空空荡荡,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
再听西厢房里,有孩童的声音。他小婶回来了,却躲在屋里等着吃白饭呢。
叶以舒不知见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他淡漠地放下麻袋,先回屋检查一番带回来的东西有没有少,又拿了一些补药去灶屋。
见他回来,施蒲柳凄苦的面上便转瞬带了笑意。
叶以舒道:“娘,这药材你炖汤的时候捡些扔进去,吃了对身体好。”
施蒲柳不用想就知道是为自己拿的,她当即道:“又浪费钱。娘没事,这……这能不能退回去?”
他知道哥儿攒钱不易,打来的猎物交了公中,兜里就剩下那么几个子儿。
他盼着自家哥儿多攒些,以后当自己嫁妆,到那时候婆家也不会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