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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第2页)

“这刀……”

还在绷着苦脸的张肜察觉到事情有了转机,便赶紧举起双手,将宝刀奉还。

“你便先留着吧。”慕容翰的话霎时惊愕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也包括他自己,“若何时愿来效力,便持此刀,在燕国地界来寻咱慕容翰。”

目瞪口呆的铁匠将那刀收回胸前时,才瞥见握把的顶端镶刻着一个“翰”

字。原来,眼前的大人,竟然就是威震北地的慕容翰大将军……张肜心头五味杂陈,而慕容翰已然安排身边人,为他们父子牵来了一匹驮马。“张家兄弟不必惶恐,咱也正有事询问。不知这渝水上的渡船,都被征收到了何地?”

铁匠缓过神来,赶忙遥指东北方向,说道:“大小船只早就一并收拢到大棘城西门外的那个渡口了,俺们过来的时候,正用来运送城中的百姓渡水避难……”

又撂下几句安抚的话语,慕容翰便带着几个斥候奔回了沿水而行的队伍中去。而张肜等到他们已不见了踪影后,才想起自己竟浑然忘却了拜谢这份赐刀赠马的恩情。

大片的乌云极为默契地迅速积聚在一起,撞出了两声闷响,可一场瓢泼暴雨仅仅肆虐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又消散不见,只留下渝水两岸的大小生灵们,伴着重又现身的日头,慢慢收拾起泥泞的残局。在这九州的东北,白日里的光照远不如他处的毒辣,但凡碰上刚刚那样一场急雨,即便是在夏日时节,也能带给人们一股刺寒之感。

在渝水东岸,另有一支上千人的队伍,拖着长长的阵势,徘徊在离河岸不远的土路上。显然,这诡异的天气给士卒们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与灾祸,恰在一处略窄的河湾,突就爆发出一阵惊叫,将几只还在岸边顶着日头晾晒羽毛的水鸟吓回了苇荡之中。

英武雄壮的青年将领在问明详情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带着身边的两名护卫继续策马前行。幸好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青年人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三个人竟毫不受阻地穿过了层层兵将与旌旗,赶到了大纛之下。而驻马旗下的主帅年纪当在五旬,战盔上特有的白狼鬃挂饰,则昭示着他与麾下部署的羌人身份。这老将军,正是受赵国天王石虎敕封的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姚弋仲。

“襄儿快过来。”姚弋仲一眼便认出了飞驰而来的三骑,面色平静地挥手招呼起自己的爱子。

“禀父帅,对岸燕军的旗帜还是如前几日般,在林边时有出现,依着雨前的那些尘土,人数应该也是过千,还有……”青年将领将两名护卫留在一旁,自己凑到了老将旁侧。在瞥到父亲沉思之余点了点头,他才继续禀告:“还有我来时,碰上有斥候骑马涉水,竟又是沉进了水道中间的坑里。算上昨日牵绳泅水时被射杀的那个,这已是咱们折损的第六个弟兄了。”

姚弋仲听闻噩耗,甚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父子二人此刻的神态,简直就是一般模样。

“父帅,这渝水当真邪性,不知在何处就藏着暗涡,咱们当下没有渡船,也不好涉水,要不然……可试试羊皮筏子?”青年人还在低头谏言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拍在肩上,打断了话头。

“罢了。看这一场大雨下来,水道里的泥沙都被卷了起来,就算你能找到牧群,这水又急又浊,根本摸不到支力的点。”姚弋仲冲着青年人含笑赞许,“皮筏子来回一次,载人还是太少,儿郎们渡到对岸,也难免要被燕军袭击,为父实不愿徒增损耗。叫斥候们也不要再试了。”

说到这,姚弋仲更是牵过姚襄的缰绳,将人搂到身旁。“天王之命是让咱们抵住西岸的燕军,以防攻城时腹背受敌,也并未强令渡河歼敌。襄儿可想一想,慕容皝要想固守他的王都大棘城,即使分兵西岸,人数也必然不会太多。咱哪怕将儿郎们散成几股,沿着渝水,以数里之隔分驻,即便燕军来袭,相邻的部众也能够互相支援,且若对岸只是疑兵,倒也算免了儿郎们的辛苦。此事便由襄儿去向各部大人部署。去吧,明面上还要搞得红火起来。”

青年人若有所悟地轻声领命,刚欲拨马离去,却又略显狐疑地俯回身来,说道:“父帅,天王这一仗……”

老将军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他只是盯着青年人的双眸——这应是富有谋略的父亲,在逐渐成熟的儿郎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思虑。在姚弋仲心底,当然对大赵天王石虎仓促发起的远征充满了疑惑。本来,与燕王慕容皝合击段部鲜卑,已是大获全胜,可眼下天王这急切的反戈一击,不仅是失尽了辽地人心,且多出的数百里征程,更是使得十万赵军的补给捉襟见肘。故而,在那坚固的燕都大棘城下,上天也就留给缺乏攻城装备的儿郎们最多十日的时间。按理来说,这些账目明明都已摆在了眼前,无论是英明神武的石虎,还是久经战阵的麻秋、李农等人,都应已嗅出了潜在的危机。然而,或许是燕人的避战示弱已然蒙蔽骄横之人的心智,赵军北上,沿途诸城尽皆望风而降,但负责守备的兵将却又大多不见了踪影,乃至当下大棘城中,至少聚集了三万以上的精锐。面对如此局势,沉默的父子大约已有了共识,如若燕军真如表面上的那般畏战不堪,那大棘城下自然也没有什么荣耀可言,可若是表面的一切均是出自敌人的计策,那恐怕一场巨大的灾祸,已在这渝水之东悄然登门了。作为远迁河北的数万户羌人的首领,姚弋仲除了自家一门的功勋外,更要考虑到聚居在滠头的部族的安危。忠君报国是一方面,适当地保存起实力,却是更为现实的选择。将福祸不明的大棘城留给嗜血的羯人与乞活军吧,自己的儿郎就留在后面,和多半是疑兵的燕军偏师捉捉迷藏,也挺好。

一阵风啸掠过,拽着头上的纛旗猎猎作响。老将军执手拍了拍儿郎的兜鍪,说道:“去吧,快去找各部大人传令,咱们替天王守住归路,也是大功一件。”

爱子的号角声再度响起,在羌人大都督的心中,夙夜以来的那个念想则更加坚定了——姚氏一门下,能继承自己衣钵,继续统领羌汉民众的,一定就是这个如今看来勇武过人、甚有孙伯符之姿,也算是不逊谋略的襄儿了。

这一日的老天爷仿佛就是不愿放过在泥泞中蹒跚的士卒们。骤雨之后的晴朗到底还是没能撑上哪怕半天的光景,云朵又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耍闹般地俯瞰取笑着渝水两岸那些已是忍不住抱怨咒骂起来的大老粗们。

风尘满面的中年文官早已对阴晴难料的天气失去了耐性,一路上的穿林越滩也使得他那官袍上挂满了泥团与破洞。然而,无论是北平阳氏的出身,还是身为燕王帐下数一数二的重臣身份,阳骛时刻都要求着自己,保持起码的端庄与威仪。但或许只有自己清楚,刚刚趁人不注意,他也是学着那些粗鄙的农夫士卒一般,狠狠地朝向地上啐了一口。

阳骛本人虽不在战云密布的大棘城内统筹防务,但却也一刻都没有得闲。

春耕尚未结束,他便谏言燕王慕容皝在渝水西岸新建一城,用以缓解大棘城的人口压力,亦可接纳那些从中原源源不断逃来避难的士族与百姓。于是,当石虎的大军来攻之际,他正巧身在西岸督建龙城,也便自然肩负起了收缴上下渡船,并将避乱的民众迁置到龙城大营的重任。此外,早在筹谋之际,这新建的龙城与大棘城,以及南边的柳城就被设计成了跨水鼎立之势。而如今,机智的策士自会派出手中的轻骑,演一场拖枝扬尘,隔着凶险难涉的渝水,来缓解都城战场的压力。

然而,就算每日都要忙得焦头烂额,当阳骛得报知晓了这一支沿河而上的千人队伍之时,他立马决定要亲自抽身来见。毕竟,这天下打着“慕容”之号,却不在燕军序列的情况只会在一人身上发生——此人的意图他已猜得透彻,且这支军队急需的情报与渡船也尽皆掌握于他手上。为了自己效忠的慕容氏的过往与未来,阳骛也必须抢先和这位意料之中的归客谈一谈。

“使君!”

阳骛顺着身边亲卫的呼唤与遥指,望向不远处那最后一个河湾。一队轻骑驾着战马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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