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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第2页)

不像潘老二,屁股长刺嘴里哼曲的时候一准儿是手里拿了好牌,拿了孬牌的时候便是一副吃了一百斤苦瓜蘸黄连汁的表情,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嘴里苦得很。所以,第一次耍牌,潘老二便输掉了洗一百三十多双袜子的筹码。

“高哥,文哥,我觉着咱们这个规则得改一改。”潘老二边搓洗着一个工友的袜子边说,鼻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个木制的晾衣夹子。

“怎么改?”高革问。

潘老二抬手将一只袜子递给高革看,脸夸张地扭向一边,说:“老蔡这袜子也忒臭了。顶风能臭二里,顺风二十里内寸草不生啊!”

高革捏住鼻子后退了两步,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隔着工棚的门帘喊:“老蔡,你这袜子几年没洗了?怎么比屙的??还臭。”

斜倚在床上的蔡学朋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抱起右脚凑到鼻子底下闻。“我闻了,还行,不太臭。”说完,放下脚,捡起苹果继续啃。

“像这么臭的袜子,洗一双最起码得顶普通的十双。”潘老二正说着,竟然真就呕了一大口,把中午刚吃的菠菜豆腐给吐了个干净,菠菜的绿和豆腐的白,青白分明。

鉴于蔡学朋和另外一个姓蒋的两个人的袜子味道实在是太过难以让人接受,此后耍牌的游戏规则略有改动,即洗一双蔡或蒋的袜子,与洗三双普通袜子等值。

潘老二喜欢耍牌,尤其是连续输过几次,欠下了几百双袜子的清洗债之后。若欠债的是洗普通袜子也就罢了,偏偏还包括蔡和蒋的五十多双。

每次洗这两个人的袜子,总免不得胃里几次翻江倒海。后来再有洗这两个人袜子的时候,索性提前两顿饭便不吃了,免得吃了还要吐出来。为了尽快捞回欠债,潘老二下了工就撺掇牌局,可仍然是每耍必输。等到这个工地的活干完的时候,核算下来,竟然欠了两万三千多双袜子、一千多条内裤、七百多双鞋的清洗债。

当然,这些债最终绝大部分都没有兑现。

工地背后不到两百米有一座山,叫崛突山。何文早先在老家的时候喜欢爬山,但只爬了一次崛突山就再不爬了。用何文的话说,连树都没几棵,也能叫山?何文不喜欢崛突山,树少是其次,主要是山上不长野菜、野果和野蘑菇。陈家村地处长白山余脉,四围的山里野菜、野果、野蘑菇应有尽有。野菜多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据何文他四舅妈说,她经常是锅里的荤油都已经开始上热了,才去后山随便采些猴腿、蕨菜、刺老芽,回来刚好下锅。可这崛突山,除了硬邦邦的黄土,就只剩大片裸露的土石头。

上一趟山,费了好大力气,什么野物收获都没有,得不偿失,这是何文的逻辑。不过,何文不爬崛突山,却愿意多走四五里地去爬阳虎山。阳虎山虽然树比崛突山稍多一些,但也不长野菜、野果、野蘑菇。何文喜欢去,因为阳虎山坐落在晋原工学院的校园里。何文没念过大学,严格地说,连高中也没念过,只念了几个月的初中就辍学了。何文辍学多多少少跟许小雨有关,喜欢去爬阳虎山也多多少少跟许小雨有关。

有一天工地休息,潘老二嚷着要去看大学长啥样。别看潘老二在北京城混了将近一年半时间,基本上就没怎么离开过他打工的那个饭店方圆一公里范围。北京的大学倒是不少,可他一个都没去过,连路过都没有,好像他这样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人,打一所大学旁边路过都让他觉着自惭形秽似的。这次不知怎的,非得拉着何文一起去晋原工学院长长见识。后来何文弄清楚了,是潘老二有一天偶然遇到一个晋原工学院的女学生,两个人不过是一走一过,他便暗自发春了。

大学确实是一所不错的大学,不过给何文印象最深的竟然是校园里的阳虎山。对阳虎山印象深刻,是因为打山上下来的时候,路上对面碰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二十出头的女学生。何文只瞥见了一眼,瞬间便对整座山都有了好感。因为那个马尾辫女学生粉红干净的鹅蛋脸让何文一下子又想起了许小雨。

打那以后,何文一有时间就去爬阳虎山。有时是带着潘老二一起去,有时是自己。冥冥中他希望再遇到一次那个马尾辫女学生,虽然直到工程结束离开也再未遇到过,但他在心里其实每次都遇见了,甚至两个人在半山腰的凉亭相对坐了下来,谁都不讲话,就静静坐着看风景,也看人。从山上下来,何文常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摊前,吃那里的现做菜饼。一张类似于煎饼的薄饼铺在平底锅上,上面铺一些胡麻油拌过的碎豆腐、葱花、豆芽、韭菜末,再用一张同样的薄饼盖住,最上面扣一个直径一尺多的铝锅盖。平底锅加热,卖饼人一手压实铝锅盖,通过转动锅盖,带动下面夹着菜的饼同步转动。过一分钟,将菜饼上下调转,继续旋转。三四个反复,菜饼即做好。除了吃菜饼,何文也喜欢吃一个小摊上的夹肉馍。半个巴掌大的烤馍,横向剖开大半,剁一小块卤肉塞进饼里,配少量碎青椒,装袋前再往饼里浇小半勺肉汤。

这天下午,何文照例从阳虎山上下来,在晋原工学院附近那个小摊前吃了一个夹肉馍和一个夹菜馍,用摊主递过来的一截卫生纸揩了嘴角的肉汤汁,这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是何文十几天前托高革在晋原火车站附近买的二手货。九成新的银灰色翻盖小灵通手机,一百块钱就到手了。很显然,这手机不是正路来的。何文拿到手机,突然冷笑了几声。何文冷笑,不是因为手机来历不明,也不是因为捡了便宜,而是突然想到三年多以前不惜花费两千多块钱给许小蒙买新手机,而这三年来却从未舍得花一百块钱给自己买个二手或者三手、四手甚至是九手的手机。可许小蒙却用他买给她的手机,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

手机铃声响到第五声时,何文接了电话。电话另一端是何文他妈。

“你要是有空,就回来一趟。”

何文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何文他妈说:“小蒙把你儿子给送回来了。”

何文说:“啥意思?啥叫‘送回来了’?”

何文他妈在电话里说了大约十分钟,便挂了电话。挂电话,一来是把事情说清楚了,二来是长途电话,长途漫游费很贵的。何文大致理清了头绪。就在何文他妈给何文打电话这天早上,何文他妈出门抱柴火回屋生火做饭,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有一个婴儿车。掀开盖在上面的毯子,车里睡着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孩子。孩子旁边放着一封信,信的大概意思是说,许小蒙要结婚了,男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是不喜欢何文的这个孩子,想要自己生养。许小蒙知道何家想要回孩子,毕竟那是何家的种,孩子回到何家,不会受虐待。这样一个结果,对大家都还不赖。关于许小蒙是什么时候把孩子放到何文他爸妈家门口的,何文他妈说听村里的刘老八说起,大致是在那天早上鸡叫头一嗓子之前十到十五分钟之间,有一辆黑色或者深蓝色的小汽车驶进了陈家村,在距离何文他爸妈家不远的地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还从车里搬下来一个什么东西。刘老八当时正在做豆腐,出门倒完泔水就回屋了,所以没注意女人到底去了哪里,又干了些什么。由此推断,许小蒙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把孩子送回何家的。

何文给许小蒙打电话。许小蒙留在婴儿车里的信中留有手机号码,何文听他妈说这事的时候提到了,就让他妈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听。再打,还是没人接听。何文索性改发短信。

何文在短信里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孩子当初我不给,你们串通缺大德的律师欺负俺们不懂法,把孩子硬给抢走了。现在不想要了,就又扔给俺们,你把俺们何家人当什么了?

又说:我都听说了,咱俩离了第二个月,你就跟那个人结婚了。你现在告诉俺家说你刚要结婚,你蒙谁呢?不想要孩子就说不想要孩子,少扯别的没用的。

又说:你嫌孩子累赘,反过来却说是我们家想要这孩子,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咋啥好事你都想占呢?

何文一口气给许小蒙的手机发了十几条信息。发完信息,等自己冷静了下来,忽然有些后悔说那些话。两个人既然已经分开了,没必要搞得跟仇人似的,大不了老死不想见。况且何文觉得,许小蒙在抚顺城,他在晋原城,相去千八百里地,确实很有可能老死不再见面。想想两个曾经赤裸着身子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下半辈子将老死不再见面,竟不免生出几分惆怅。再一想,不管是什么原因,把孩子送回来了,终究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再去责备甚至谩骂许小蒙,就有点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意味,不厚道。

何文长出了一口气,坐在马路牙子上给许小蒙又发了一条信息。

前面的短信你就当我是一时的气话。你现在把孩子送回来,肯定是有你的难处。你放心,这孩子是我们何家的种,是我亲儿子,亏待不了他。以后想孩子了,你也可以回去看他,或者给我打电话,我领着孩子进城看你。

何文发送出短信,刚合上手机盖,短信提示音就响了。打开短信息,许小蒙回复了四个字,确切地说是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谢谢你!

许小蒙当初跟何文离婚,并且带着她和何文的孩子嫁给了那个叫杨德志的人,确实过了一段还算舒坦的日子。在城里住一百多平方米的楼房,随时可以逛大大小小的商场,出入家门有轿车坐,杨德志隔三岔五还个她买一两件新衣裳或者手包。最让她满意的是屋里有冲水马桶,不像村里的旱厕,一年四季臭烘烘的。关于她和何文的孩子,确实是杨德志提出来想要的,甚至把要来孩子当作同意跟原配离婚并与许小蒙结婚的筹码。许小蒙在跟何文离婚之前,杨德志曾很多次告诉她说,自己跟妻子离婚了。等到许小蒙离了婚,男人却说,他实际上还没跟原配办理离婚手续,法律上还是夫妻,不过两个人已经没有了感情。许小蒙知道她的出轨对不住何文,没脸再去跟何文争孩子的抚养权。可杨德志喜欢孩子。因为之前十几年的婚姻里,原配一直都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后来去医院检查,原配拿着他的检查报告,说他没有生育能力。两个人曾想过领养一个孩子,也去了好多家孤儿院挑过,没有中意的。他们甚至动过从人贩子手里买一个孩子的念头,但终究没那样做。其实在杨德志心里,仍然是想要一个由自己的种长起来的孩子,至少孩子的身体有一半来自父亲或者母亲。既然自己生不出孩子,许小蒙跟何文的孩子便成了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许小蒙跟何文闹到法庭上争夺孩子抚养权的事情。二婚后的许小蒙日子过得惬意,这惬意的日子有很大程度得益于孩子。而这段惬意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年半时间,便不再惬意,原因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孩子。杨德志不缺钱,事业也还不错,个人生活又不是很检点,裂缝的蛋自然周边缺不了苍蝇,何况他不是裂缝的蛋,而是破了洞的蛋,眼瞅着蛋黄就要溢出来了。所以,杨德志再次出轨,这本该在意料之中。可不在意料之中的是他出轨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比许小蒙小六岁的女孩怀孕了。女孩找杨德志负责,杨德志哪里肯认下这个责任。孩子可能是张三的,可能是李四的,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他的。谁知道她都跟谁上过床。可女孩说得肯定,只跟他一个人有过那事。为了尽快息事宁人,杨德志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报告显示他的性功能正常。他打电话质问前妻,才知道上一次检查结果,不能生育的是前妻,他从头至尾都是正常的。前妻怕他提出离婚才隐瞒了实情,可结果还是离了。为了保险起见,杨德志耐着性子等那女孩肚中的孩子足够月份,带她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确实是他的种。他背着许小蒙,又带着许小蒙的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孩子不是他的。权衡之下,女孩比许小蒙年轻漂亮,女孩未有过婚史,甚至跟他之前还是处女,而许小蒙已经有过几年的婚史,最要紧的是女孩肚子里的是他的亲骨肉,而许小蒙带来的是和别人生的孩子。孩子还是那个孩子,之前是块宝,现在跟自己的种比起来,就成了拖油瓶。所以,杨德志选择了跟许小蒙离婚,仅仅给了她一万块钱的补偿费。被扫地出门的许小蒙带着她跟何文的孩子在抚顺城里租房子,边带孩子边干饭店刷盘子的活。干了不到半年,认识了她即将第三次出嫁的这个男人。男人四十出头,老光棍,从农村进城打工,在路边流动摆摊卖水果也卖蔬菜。男人对她蛮中意的,待她不错,只是唯一不能容忍养活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

这些事情是何文后来断断续续从许小蒙发给他的短信里知道的。

能理解。往后想孩子了,随时可以回去看。何文在回复许小蒙的短信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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