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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第2页)

何文他奶说:“上保险得花多少钱?”

李诚说:“这个不一定,看您想保多少钱的。有几十块钱的,也有几百块钱的。当然,要想多保,几千块钱的也有。保的少,真要是出了事,保险公司给赔的钱也少。其实也不少。比如这个,保一百块的话,保险公司最多给赔三千块钱。要是保两百,就能给赔八千。要是保五百,最多能给赔两万。”

又说:“像您跟老姑父,我觉着就挺适合保这个两百或者五百块的。像那些一个保单一千两千的太贵,不适合您二位。五十一百的赔的钱少,也不合适。像您跟我老姑父,俩人一人一个两百的,总共才四百,没多少钱,但真要是用上了,八千块钱,一般的大病都能治了。”

何文他奶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诚,不吱声了,低头瞅着炕上的保险样单。

何文他爷说:“东西倒是个好东西。我跟你老姑都这把岁数了,真要是得了啥大病,也不治了,没治的必要了。”

李诚说:“老姑父,您不能这么说。咋就没必要治了?早先穷,日子过得不好。现在总算是好了,可得多活几年,活他个一百几十岁。”

何文他爷说:“能活多大岁数,那都是命里定了的。等你活到俺们这个岁数,对死活的事也就看开了。”

又说:“你回去的时候,替你老姑和我给你奶、你二姨奶还有你爸妈带个好。”

李诚听出来了何文他爷逐客的意思,头次上门不方便把场面搞得太僵,便收了炕上摆着的保险样单,出门前说往后得空再来看俩老人。

李诚出了何文他爷他奶家的门,转身进了何文他爸妈家的门。说的话跟在何文他爷他奶家里说的大致没啥区别。何文他爸听李诚说话听得不耐烦,说你这亲戚攀得是真够远的,真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又说,俺家没钱上这个什么保险,这玩意儿不是骗钱的吧?天底下啥时候有过你给他一百他还你三千这样的好事。开公司哪有不为了挣钱的。要挣钱,钱从哪挣?

何文他爸还想说,保险公司挣钱都是从上保险的人那里挣。保险公司从大家伙儿手里收钱,完了给一两个真正生了病的人看病,剩下的钱就自个儿留着了。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嘛。不过何文他爸最终没说这些话,给李诚留了面子,毕竟上门是客,况且还是亲戚,一个远得几十年从来没见过面的亲戚。

李诚走后,何文他爷拎起李诚拿来的说是他妈从沈阳城里买的高钙奶粉,塑料袋上居然印着“永陵百货”字样。

何文他奶说:“我咋没记住那个魏丽娟跟我二爷家的老三在咱村里住的时候,咱给他家拿过粮食呢?”

何文他爷说:“刚才那小子就是满嘴溜炮。咱压根儿就没给拿过啥粮食。

咱自己都没得吃,拿啥给人家。再说,你二爷家的老三结婚以前就不住咱村了,你上哪儿给人家送粮食去。”

何文他奶说:“对,我也记着是这样的。那刚才那个李诚咋恁说呢?”

何文他爷说:“跟咱套近乎呗,完了让你花钱买他的保险。”

何文他奶说:“不行,我得给老大老二他们都打个电话,别那小子回头跑他们那儿去,再给他们骗了。”

何文他爷说:“快拉倒吧。人家比咱明白事。咱都唬不住,还能把他们给糊弄了?”

正说着,听何文他爸家的房门开了,何文他爸说:“你到别人家问问去吧,兴许有人愿意买。不送了。”

冯伟国当上村书记兼主任以后,领着陈家村的人继续种人参。种的人参本来是打算五年以后下山,还指望着拿这批人参狠狠地再挣一笔。冯伟国对领着大家伙儿种人参这件事相当的上心。除了许富贵跟何文他爸两个人冯伟国劝不动,村里其他人家有听了许富贵的话,打算放弃种人参的,有一家算一家,冯伟国都专程上门劝说,而且不止一次,说人参毕竟是人参,是高级的大补药,不可能变成萝卜白菜,价格自然也不可能跌得稀烂。

又说他跟城里好几家参行的老板都说好了,等人参下了山,保底价至少在保证成本费的基础上,额外再加一块钱的利。村书记拍着胸脯挨家挨户打了包票,还拿出来了几张纸,上面是冯伟国跟城里几家参行老板立的收购人参保底价的字据,摁了红指印。事情看起来确实可信,觉着冯伟国在种人参这件事上考虑得确实周全,连五年以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大家伙儿便没啥好顾虑的,一门心思跟着冯伟国继续种人参。冯伟国对领着大家伙儿种人参这件事如此上心,说得好听点,那叫为老百姓谋利益,带领全村共同致富奔小康。说得直白点,便是指望着拿这件事搞出一些政绩。即便赶不上许富贵当书记那会儿干得那么出彩,至少要把赵清明当书记那会儿干得稀烂的摊子甩出去二里地。得真正叫大家伙儿瞅着了好处,他在乡里才能敢说话,在村里也能挺起腰杆子出门走道。只是世间万物是运动变化的,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快。冯伟国领着大家伙儿种下人参的第二年,人参就因为供应量太大,价格开始大幅度往下跌。再过一年,下山的人参更多,价格跌得更惨。眼瞅着价格一年赶不上一年,就快低成白菜萝卜价了,要是再多侍弄一年,不仅要多搭进去一年的力气,人参反而更卖不上价格,亏得更惨。实在没办法,冯伟国决定提前一年让人参下山。

冯伟国除了没有考虑到市场供求跟商品价格的关系问题,还误判了一类人,就是商人。他当初选择了相信市场经营讲究诚信,相信商人经商自当诚信为本,一诺千金,却忽略了市场经营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营利,商人经商是要赚钱。能够赚到钱,诚信自然是要讲究的,还要很讲究,非常讲究。可是按照如今的行情,人参的价格几乎跌剩了四年前的一成,总不至于为了一张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破纸,把自己赔得倾家荡产、债台高筑,去兑现承诺吧。何况那几个参行的老板跟冯伟国并不是很熟络,不过是冯伟国请喝了一顿酒的关系,那几张字据也是在酒桌上喝得迷迷糊糊写的,上面的字东倒西歪,也都跟喝醉了酒似的。

人参下山之前的一个礼拜,冯伟国进抚顺城联系人参销路。找王记参行的王老板,找了两圈也没找着那家店。打电话给王老板,电话里说是空号。冯伟国向周边几家店的人打听,才知道王记参行半年前黄了,兑给一家姓朱的开了麻辣烫馆。打电话给甄参参行的秦老板,秦老板说他改行做鞋了,全家都搬去温州,在那边开了一个鞋作坊。

“不好意思了,人参的事,看来咱们是没法子合作了。不过你要是对买鞋卖鞋感兴趣,咱们倒是还可以合作。你们村有多少人?俺家厂子里做的好几款鞋在农村都卖得特别好。要不我给你发过去一双样鞋,你们村的人要是看好了,我再多给你们发些货,绝对最低价给你。”电话那边,甄参参行的秦老板,不,是以前的参行秦老板,现在的鞋厂秦老板,操着一口掺了温州方言的东北话。

又说:“你要是干,我可以给你一双鞋两块钱提成,三块钱提成也行。

你看……”

秦老板话还没说完,冯伟国就把电话给挂了。好好的人参不卖,卖啥破鞋呢。卖人参跟卖鞋,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冯伟国在一家小超市正对着的路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蹲着抽烟,一口气抽完了烟盒里剩下的三根“大生产”。抽完烟,冯伟国过马路进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猛灌了两大口,大半瓶水下了肚。拧好盖子,攥着那几张收购人参的字据,去下一家,也是最后一家。

最后这家叫刘老憨参行,名字听起来倒是挺憨厚的。还好,冯伟国找到这家参行,参行还在营业。参行老板刘憨看了冯伟国手里的字据,倒是不否认。

“这确实是我写的。那天真是喝大了,稀里糊涂就给你写了这么个东西。”刘憨说。

冯伟国说:“你店里还收购人参吗?”

刘憨说:“收,当然收啊。虽然这两年人参生意不比前些年挣钱,挣那两个钱只够买几只苍蝇腿,可好歹苍蝇腿它也是肉啊。生意好的时候咱买猪肘子吃,生意不好的时候,有苍蝇腿也总比没有强。”

冯伟国说:“那,你看俺们村的人参,怎么个价收?”说着,把手里捏着的刘憨四年前写的那张字据朝着刘憨晃了晃。字据上的字已经被冯伟国身上的汗给晕开了不少,汗津津皱巴巴的。

正说着,有人进了店,跟冯伟国一样,也是来找刘憨卖人参的。当然,来人跟冯伟国又不同,这人手里没有刘憨写的收购人参的字据。冯伟国在一旁听刘憨跟那人谈收购人参的事情,从两个人的对话里听出他们比较熟络,合作了有些年头。来人姓吴,家住清原县,是一个倒买倒卖人参的二道贩子。刘憨管他叫吴老弟,想必是岁数上比刘憨要小,不过看起来要比刘憨显老,而且至少老七八岁。这个吴老弟除了倒买倒卖人参,也倒买倒卖山核桃、野蘑菇,每年秋天还倒买倒卖一个月粮食,完了去山东或者山西往回倒腾一两万斤苹果卖。

两个人说了十几分钟话,多是说些这几年人参一年不如一年好卖的话。

末了,吴老弟说这次带来的参不少,价格就按电话里说的。刘憨把人参从一个个袋子里倒出来,粗略看了几眼,给参过了称,拿了计算器摁了一会儿,又把计算器转向吴老弟,让他看得出来的钱数。两个人倒也都是爽快人,一个当即结了账,和一个年轻女店员一起往袋子里装参,一个拿了钱便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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