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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第2页)

冯伟国媳妇说:“那衣裳恁贵呢?”

冯野他妈说:“可不是咋地,那叫貂皮,齁儿贵。”

冯伟国媳妇说:“你说,那许家姑娘哪儿来恁多钱给她妈买恁老贵的衣裳?”

冯野他妈四下里张望一番,说:“这钱指定不是正道儿来的。我听她妈说,她在城里一个饭店端盘子洗碗。你瞅咱县城饭店端盘子的,一个月最多不超过两百块。那市里给得再多,也不可能一个月给一千吧。”

又说:“你瞅那许家姑娘,本来水灵儿一个姑娘,非把自个儿化得跟狐狸精似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勾引男的。”

张森他妈说:“该不会是不学好,在城里干小姐了吧?要不,她干啥能挣那么多钱呢。”

冯野他妈说:“也不一定。兴许是给哪个有钱的当了小老婆也说不定。

我听说这会儿城里的有钱的,挺多都时兴整个小的,叫‘情银’。啥‘情银’不‘情银’的,说不好听的,还不就是男的给钱,女的脱裤子。”

赵亮媳妇说:“冯婶儿,我有个亲戚在抚顺城里住。我听他说,她给城里的一个快五十了的男的当二媳妇。我那个亲戚说他年前在一个商场里还遇着过她,她那会儿正搂着那个男的胳膊逛呢。”

冯野他妈说:“你瞅瞅,我说啥来着。早先觉着那姑娘挺老实巴交的,没瞅出来还能干出这事。你说这年纪轻轻的干啥不行,咋就不学好,也不嫌给她爸妈‘丢银’。”

其实赵亮媳妇根本就没有一个在抚顺城里住的亲戚,不过是为了能插上话,随口瞎编出来的。不想,她这么随口一编,却叫冯野他妈的猜测听起来更加可信了。而且这种话一说出来,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能在村里传遍。

许小雨她妈听了这话,气呼呼去找冯野他妈和赵亮媳妇说理。这种事自然是谁都不可能承认的,都说是听别人说的,别人又是听另外的别人说的,说来说去就成了不知道是谁说的了。许小雨她妈在家里一边抹眼泪一边诅咒冯野他妈和赵亮媳妇生孩子没屁眼儿。后来想想,冯野他妈已经生了冯野,就重新诅咒他儿子往后给她生了孙女,叫一百个人轮着睡。

诅咒完了,许小雨她妈打电话给许小雨,问她到底在城里干啥工作,是不是真给一个五十来岁的城里男的当了二媳妇。许小雨回答得非常坚决,她就是在饭店干服务员,挣的钱都是她端盘子刷盘子挣来的。许小雨她妈不信,挂了电话,思来想去还是叫许富贵赶紧进一趟抚顺城,去看看许小雨是不是真在她说的那个饭店干服务员。许富贵从城里回来,脸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往家走的路上碰着了赵清波,赵清波问他是不是进城了,他没吱声。赵清波追上去又问他姑娘在城里干刷盘子的活累不累。许富贵知道他想问啥,斜眼瞅了赵清波一下,自顾自地回家了。

许小雨进城的头一年确实在饭店干了一年服务员,不过只是干了一年,之后就辞职,跟一个男的走了。那个叫她辞职的男的去许小雨打工的饭店吃饭,许小雨给他端菜,两个人是这样认识的。许小雨长得好看,那会儿的她就好像一块刚从深山里挖出来的璞玉,虽带着土气,但土气得恰到好处。那个男的被这种恰到好处的土气和一张好看的脸蛋吸引了,便天天到饭店里软磨硬泡。许小雨哪里见过这种不拿钱当钱花的主,被人家硬拉去看了几场电影,吃了两顿星级饭店的饭,坐人家的奔驰车跟人家去了一趟大连看海,想想自己刷盘子过的苦日子,从大连回到抚顺城,便答应给那个男的做情人了。那个男的并不像赵亮媳妇瞎编说的快五十岁了,不过四十岁还是有的,有媳妇,有一个十四岁的姑娘,比许小雨只小几岁。许小雨也没给人家当二媳妇,男的没娶女的没嫁,咋能叫二媳妇。两个人只不过是一个礼拜开一两次房,多的时候也开过四五次。完了,男的晚上回自个儿家搂着媳妇睡,许小雨回饭店提供的宿舍搂着男的买给她的毛绒熊睡。后来男的嫌开房麻烦,就给许小雨租了一套一室一厅一卫的房子,让她辞了职,在家里随时等着他去。

何文是听他妈跟他爸闲唠嗑时知道的,许小雨过年过节都不回家,三百五百块钱的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在城里被一个几乎能当她爸的男的给包养了。往后的多年里,村里的年轻人一个接着一个都进了城打工,何文却因为对城市恐惧和憎恨,宁愿一直留在村里过着百无聊赖的日子。他的这种恐惧和憎恨,就是打许小雨被城里人包养这件事情上来的。

何文想了好几年也没有想明白,城市到底是个咋样可怕的地方,咋就让许小雨这么一个心地干净朴实的姑娘说变庸俗就变庸俗了,而且是变得庸俗不堪,俗不可耐。

何文那年因为许小雨,在乡里中学门口跟三个男生打架,胳膊被对方抓出了血。许小雨摘下自己胳膊上的浅粉色套袖,两个拴在一起,给何文包扎伤口。后来何文不念书了,套袖洗干净一直没还。何文把那双套袖从柜子里翻出来,蹲在厨房的灶坑旁边,他想把套袖扔火里烧了,连同他对许小雨的喜欢,一并烧成一把灰。可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又把套袖仔细叠好,放回了柜子里。

香港回归那年,村委换届,许富贵从村书记兼主任的位置上下来了。

不是大家伙儿不选他,而是他压根儿就没参选。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许富贵不参选村主任,多半是因为许小雨。许小雨在城里给人当小三的事情,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许富贵觉着面子上过不去。养不教父之过,许小雨干了这种不光彩的事,他却管不了,出门见人都抬不起头,咋还能当这个村主任。

何文他爸说:“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小雨已经成年了,一时半会儿犯糊涂,也不能都赖你呀。你这些年领着咱村的人干事情,干出了这么老多成绩,大家伙儿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今年等人参下山了,大家伙儿都能盖上瓦房了。”

又说:“可光有房子不够呀,大家伙儿还指着你领着接着干,往后买车、买冰箱、买洗衣机,天天有肉吃,有酒喝呢。”

又说:“这事必须得你来干,别人干不来。”

许富贵到底还是没听何文他爸的劝,选村主任的事彻底撂挑子了。赵清明又撺掇赵清波去选村主任,赵清波不想丢人现眼,忙着种他的人参,没心思当村主任。赵清明给赵清波分析,说现在不比七年前,七年前咱村里啥也没有,大家伙儿都穷。这会儿路修好了,村里不欠外边钱了,等人参一下山,挨家挨户都能盖上新房子。你这个时候要是能当上村主任,你就是啥也不干,乡里每年表扬也肯定都有你的份。赵清波被他哥说得动了心,就去选村主任了。结果还是没选上,总共得了十五票,比七年前那次选举还少四票。最后选上村主任的是冯伟国。

这一年,九月份人参下山,大地上冻以前,村里挨家挨户都住进了新房子,没盖新房子的只剩下三五家。没盖新房子,不是因为没钱盖,而是村里挨家挨户都在盖房子,人手不够。隔年大地化了冻,陆陆续续也都盖了。

也是在这一年,何文娶了媳妇,就在香港回归的第二天。为啥要选这么一个日子结婚?何文和他爸妈老早就都知道给何文选的结婚日子的前一天,往南几千公里外的香港回归祖国。可这跟何文的结婚没有关系,何文不是为了庆祝香港回归才选择在这个日子结婚。何文选这么一个日子结婚,其实是他妈找算卦的人给算的。何文他爸的意思是,先叫何文跟女方再多接触几个月,摸清了对方的脾气,确定能过到一起再结婚。算卦的人说如果不在七月底前把婚结了,按照何文的生辰八字,往后至少两年内不宜结婚。如果贸然结了婚,不出五年准离婚。何文他爸本来不信算卦的人的话,可毕竟听了以后心里疙疙瘩瘩,别扭得很。女方爸妈更是放了话,如果年内不能把婚结了,他们家姑娘可等不起何文两年时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年内不结,这个婚怕是就没的结了。所以,何文的这段婚姻是在一种“神秘力量”的推动下,匆匆忙忙开始的。到底有多匆忙?何文跟他媳妇从认识到结婚,前后还不到一个月时间。

何文他媳妇姓许,叫许小蒙。许小蒙跟许小雨不是姐妹俩,许小蒙家住在清原县下辖的一个村里,跟许小雨家八竿子搭不上关系,两个人长得也不像。许小蒙长相不差,个头也比许小雨高出半个头,屁股大,身子骨壮。何文他妈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儿媳妇。按何文他妈的说法,爹熊熊一个,妈熊熊一窝。许小蒙长相好,生的娃也丑不到哪去。而且屁股大能生男娃,骨架壮个头高,生的娃也能长大高个。何文他妈早先也喜欢许小雨,除了个头稍微矮了一点,其他都没得挑。可惜许小雨进城给有钱人当了小三。这是丢死人的事情,谁家还敢娶这样的儿媳妇。不过何文始终还是觉着许小雨要比许小蒙好,好出十倍,一百倍。当然,何文心里边的许小雨,是早先的许小雨,是何文还上学时候的许小雨,是在舞厅门前劝他别再进去跳迪斯科的许小雨。但何文最终还是跟许小蒙结婚了。直到何文跟许小蒙结婚一年多以后,何文有时还会在想,当初答应跟许小蒙结婚,究竟是不是因为她的名字跟许小雨的很接近?

结婚那天,何文平生第一次穿上西装。西装是何文他爸领着何文进县城,在一家做衣服的门市店定做的。本来想着直接从哪个店里买一套现成的就行,结果转了几家店,都没有何文合身的,要么肩宽衣服瘦,要么裤子合适了,配套的衣服长出一大截。何文他爸性子躁,何文也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从第五家店出来,两个人就去了做衣服的门市店,选了一块深黑色的布料,让做衣服的人给何文量了尺寸,交了订金,便回村了。本来约定好了,一个礼拜就能做好衣裳,结果过了俩礼拜还没做好。何文是在结婚的前一天,也就是香港回归那天才拿到的衣裳。搭配那套西装的,还有一件浅粉色衬衫,一双纯黑色人造革皮鞋和一条红纹杂白色窄条纹的领带。

何文他爸给准备了三千块钱彩礼,又托朋友借了三辆桑塔纳轿车接亲。

本来是想借三辆一样色的,黑的白的都行,结果只能借到一白两黑。白的就当了婚车,俩黑的随行。何文大清早三点半就从家坐车出发,到清原县大孤家满族镇下边的一个村里,把许小蒙从她家里接上,再返回陈家村。

说是办婚礼,其实就是代东领着何文跟他媳妇站在房门口前的三级台阶上,面对着院子里来随礼吃席的邻里乡亲,说几句祝福的话,拿一个用红绳吊着的苹果让何文跟他媳妇对着咬,完了把苹果换成糖块,糖块再换成一颗瓜子仁,直到一对新人红着脸当众亲到了一起,大家一阵起哄,新人给来人鞠了躬,就算是礼成了。礼成,流水席便开席。何文家院子里摆了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坐十个人,吃完一波,换下一波人,重新上菜。每桌十个菜,四凉六热。说是有四个凉菜,可因为正值七月,赶上响晴的天,又是临近中午,老大一个太阳罩在脑袋上方,院子里的气温达到零上二十八九度。何文他爸跟何文他二大爷在院子门前的大街上支了四口大铁锅,帮工的几个小媳妇、小老太太就在那四口大铁锅里炖菜和拌凉菜。凉菜拌好了,刚盛了盘,往桌上端的工夫,凉菜就变成热菜了。要是下筷子再慢些,变成热菜的凉菜甚至还能烫到嘴。不过,即便烫嘴也不碍事,村里人嘴都壮,就是把嘴烫秃噜皮也能吃个盘光碗净。

何文结婚的流水席整整摆了八轮半,一直吃席吃到天黑,算下来接了八十六桌人。村里从来没有哪家摆席超过五十桌,何文这次结婚,一下子来了八十六桌吃席的人,倒是出乎了何文他爸妈的意料。摆到第三轮席的时候,代东跟何文他妈说,来吃席的人太多,怕是准备的菜不够,让她赶紧去乡里再买一些回来。何文他妈跟来帮忙的住在乡里的她大嫂,也就是何文他大娘学了代东的话,何文他大娘拿何文家的电话给她家邻居打了电话,求她家邻居帮忙。还好,第五轮席结束之前,菜给捎了回来,总算没误了后面的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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