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事放下手中的书卷,正了正衣襟,抬头看着这位悄无声息潜入大营的白衣人。
“百闻不如一见,南北将军果真英雄,可惜了。”
张南北——或者说是辟闾无殇——嘴角上扬,说道:“那是,小爷可是出了名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你看着好像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啊。”
“一具皮囊罢了。”真名为“烛烨”的遗国军师站起身来,直视着面具后面辟闾无殇的眼睛。
看着这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辟闾无殇破天荒地觉得自己心中毫无杀心。烛火摇曳,映得这位知事的双眼明亮,像极了传说中那个睁眼白天闭眼黑夜的烛龙。
没人知道,这位面相朴实木讷的中年男子,正是遗国朝堂上的一把手。一手谋划两国战事的大小事宜,北关战争中几场精彩绝伦的战局,计策正是出自他手,让北关的玙朝士卒苦不堪言,如果不是辟闾无殇力挽狂澜,北关早就沦陷了。
“远来是客,不如坐下聊聊。”
“别废话,慕容花尘和柳疏竹她们呢?”
一想到师姐曾经被这个王八蛋所擒,虽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辟闾无殇还是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没什么好脸色,言辞也愈发激烈。
烛烨只是抬起手指,指了指书桌前的另一张椅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辟闾无殇并没有选择坐下,他摸了摸下巴,微笑着说:“不了,我不习惯和男人面对面坐着。”
烛烨皱了皱眉头,盯着辟闾无殇那副没有表情的脸看了看,右手手指慢慢揉搓,又很快舒展开来。
“你倒是和情报上的不一样,传闻张南北杀伐果断,不苟言笑……不对,现在该称呼你为‘辟闾无殇’。”
辟闾无殇定了定心,只是开口讥讽道:“军师大人好像并不是遗国本土人吧,莫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遗国皇帝有龙阳之好?”
说着眼睛便从下往上看他,还特意在臀部的位置多停留了一会儿。
无他,单纯想恶心恶心他罢了。
据传烛烨当年突然出现,然后得遗国幼帝青眼,登上最高位。他整合全国,以一己之力推动变革,重农抑商,鼓励耕战,使民怯于私斗而勇于公斗,这才使遗国虽有动荡,然整体实力却不断上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遗国吗?”烛烨站了起来,却没有看他,只是转过身看着墙上悬挂着的疆域图。
辟闾无殇摇了摇头,他敏锐地察觉到周身气流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似乎随着这位军师的一举一动,帐内的空气都在发生改变。这位军师大人果然是位修行中人,他继续听了下去。
“遗国有野心、敢流血,行刑台上的头颅多得都足够筑起数座京观。
玙朝呢?百足之虫罢了,君臣人子,无一可堪大用。”
辟闾无殇“噗嗤”一笑,说道:“那遗国还在北关被阻数年?我可听说遗国政要私底下对您这位主战派颇有微词啊。”
烛烨摇了摇头,手指从地图上玙朝的版图移到遗国的王都,冷声说:“你心里很清楚,一群井底之蛙,他们活不了多久。”
气氛变得更加肃杀,辟闾无殇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庞都能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流在涌动。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默念《忆水怀山经》中的一篇经文,以此来抵御烛烨无形中的影响。
烛烨似乎是打定主意辟闾无殇不会出手,他接着问:“你知道在北关,遗国为什么迟迟不能推进吗?”
辟闾无殇耸了耸肩,笑了笑,看来这位军师大人今夜谈兴正浓,估计是平常也没啥人跟他多交流,今夜有些憋不住了。
战争成功的原因历来只有一点,可失败却有无数原因。北关的遗国将领在前期拥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不断犯错,给了玙朝无数机会。也正因如此,玙朝才能在极度劣势之下,不断积攒优势,最终得以扭转战局。
烛烨见他眼神里透出的揶揄,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你真以为你一个人打乱了遗国所有的军事战略?你真以为就凭玙朝在北关那点兵力能阻住我?”
“你真觉得我在乎的是北关那一城一地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