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上,少了几分人气。
日夜巡逻的御卫队全都消失不见。
闻西陵还在的时候,偶尔还能听见几句吵闹之语,如今静得吓人。
景禾殿内,一阵干呕的声音响起。
老婢女在给虞卜清顺背,再看自己手中的帕子,上面的血红色看得人心惊。
“大人,”她语气中是满满的担心:“您的病严重了,不若就到京城寻个大夫看一看。”
虞卜清摇摇头,她虽是满脸皱纹,但是身上的衣服、发髻皆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神采奕奕。
若不是吐血,没有人看得出来这个老人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老雍皇下的阴招,又怎会留后手?”
滇西老人只知道当年虞卜清算计了尚皇,并不知道在女儿死之后,她还偷偷去给女儿报仇。
只是,老雍皇终究是老狐狸,她是得手了,但是老雍皇那大内高手也给她下了毒。
这么些年,全靠在天山养着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她用清水漱了漱口,把血腥气都带走,这才问:“山下情况如何了?”
老婢女直言:“常、明两家一再挑拨,封家却是将所有异端都放出来了。”
“哦?那神子死了?”
“死了。”
虞卜清微微一叹息,她是滇西勉山一古老部落传下来的巫女,一辈子的职责就是守着滇西的神明。
虽然神明刚出现的时候,滇西人私下议论说那是邪祟,但真正见过神明之力之后,谁又能不承认它就是守护滇西的神呢?
只是,神明守护了滇西人这么久,还是被那些狼心狗肺之徒,联合杀掉,还是在她去往京城之时。
她这一辈子就这一个遗憾,因为一己之私,没有保护好神明。
她本不该有情,也本不该有孩子,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过,当她回来听到神明死讯之时,非常惊讶,因为她与神明的链接并没有切断。
那时候,她就知道神子的存在,还知道它一直被养在封家。
本打算过些时日,把它认回来,给乖孙儿做最后的依仗。
无奈她体内的毒发作了,只能叹息一声,英雄迟暮,困在久病床榻前,她没能帮得了谁。
“大人,您不要自责。是封家那些罪人保护不力。再者说,如今已不是神明的时代了。”老婢女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事实是滇西世家早已榨干了神明的潜能。
一头还未成熟的神子又能改变多少时局呢?
虞卜清沉默了片刻,问道:“小荷可与陵儿在一起?”
老婢女默了默才答道:“一直在一起。只是,大人……”
“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我已不知能与你说几句话了。”虞卜清惨然一笑。
“大人,您别说这种话。奴婢是担忧。”
“嗯?”虞卜清右侧眉头轻压,脸上皱纹更深。
老婢女一看就知道她不太高兴:“大人,您不高兴,奴婢也要说。楚姑娘是封家人,您将小少爷托付与她,若她转头在封家出卖小少爷,那小少爷性命有虞啊。”
“琉黛,你就有所不知了。她虽生于封家,但她与雅儿的交情是真。”
“可雅小姐终究还是……”琉黛没敢把“死了”二字说出来,只叹息道:“人心易变啊。”
“雅儿是死了,但她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何况,小荷对陵儿有真情,必不会出卖他。”
当年,楚怀荷写与宋纤雅的那些书信,虞卜清都曾偷偷看过。
到底有情无情,她一眼便知。
“可小少爷对她并不好。”
“陵儿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封家不是还有楚凌吗?陵儿见过便知道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