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然是第一个开口的,他坦言自己需要一个赚钱的途径,以支撑他在BC音乐学院继续学习。
杰西卡随后说,她家是开公司的;虽然对她的职业发展不怎么约束,但不允许她无所事事。所以迫于家庭压力,大学毕业后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否则就会被安排一个更讨厌的工作。于是她病急乱投医,把同步乐队当暂时的“收容所”。
谢桑榆则把话说得很隐晦,说他主要是欣赏辛西娅的音乐,想抓住跟辛西娅合作的机会,顺便提升自己。但至于是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是提升自己的话题度、名气、咖位;不用谢桑榆明说,在座的人都不糊涂。
只有丹尼尔讲出的由最清高。他说他升入波士顿大学前有一年gap的时间;因为在西班牙餐馆打工太无聊,所以进乐队玩玩打发时间。不过没等他清高几秒,辛西娅就抓住他露出的手腕揭穿了真相——丹尼尔要还他的劳力士手表的分期。
丹尼尔怒视了辛西娅一眼,但是也没反驳。找柏然借了笔签好字,就说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先离开了。
同步乐队的第一次会议就此结束。丹尼尔走之后,杰西卡也接着一溜烟走了。辛西娅跟柏然和谢桑榆分别打了招呼,等萨曼莎收拾好东西一起离开。
排练室里安静下来,墙上细窄的窗户无声地透着阳光。柏然背上吉他,谢桑榆好被拉来当凳子的箱鼓;准备离开时,两人又一次对上了彼此的目光。
原本以为会一切顺利的签约过程,却因为他俩太过明显的彼此厌恶出了差错。柏然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觉得跟谢桑榆也没什么好说,握着吉他包带子的手紧了紧,低了头。原本尴尬交汇上的目光,又这样尴尬地分开了。
乐队课迟到了太久,柏然决定干脆不过去了,背着琴往宿舍的方向走。
谢桑榆大概和柏然同一个想法。两人拥有相同的目的地,走的也是同一条路,却丝毫无法给人一种“结伴同行”的既视感。
谢桑榆戴着太阳镜,手插在黑色牛仔裤的口袋里;看似走得悠闲,却始终谨慎地保持在柏然的两米半径之外。
直到进了电梯,半径距离不得不缩小;两人才像是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了一样,彼此对视了一眼,由先进电梯的谢桑榆按住开门键,柏然随后跟进来。
这会儿并不是上课前的时间,楼道里静得脚步都有回声。宿舍电梯没有其他人用,两个人站在轿厢里,被四面镜面围困住,不论前后左右都有对方的身影,完全无法躲避。
柏然觉得浑身都有点不自在,别开脸清了清嗓子,问:“不按楼层吗?”
谢桑榆做了一个稍有些重的呼吸,抬手按了电梯按键,电梯随之开始上升。
“喂,”谢桑榆摘下太阳镜挂在领口,把脸转向柏然的方向:“我们聊聊?”
谢桑榆的表情算不上友善,但也称不上坏,起码在他自己看来没什么挑衅意味。
柏然却没领情,只冷笑一声:“周围有人的时候我就是‘柏然同学’,没人的时候我就是‘喂’。原来如此。”
谢桑榆忍不住重重翻了个白眼,深吸了口气:“柏然同学。我真的没想跟你吵架,可你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电梯门打开,楼道的墙上写着16F,但谢桑榆和柏然的宿舍楼在12层。柏然抬头的时候稍稍怔了一下,扭头看向谢桑榆:“不是来吵架的?那干嘛上顶楼?”
谢桑榆已经无谓辩驳了,因为他现在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跟柏然吵起来。
谢桑榆干脆破罐子破摔:“所以你来不来?”
“说得像谁不敢似的。”柏然当即转身,大步朝天台的入口走去。吉他包蹭到了谢桑榆的衣角,“咻”地一下。
谢桑榆不由自主地稍稍后退了半步,撇嘴摇了摇头,跟在柏然身后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