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做噩梦了吗?”他身旁的科斯莫问。
“又是那个梦。”洛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角,那里已经出了一些冷汗,自他从北境尽头回到卡尔顿后就一直在做那个噩梦,“每次都是一样,我走在火车上,然后大家都死了,我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火车尾——该死,我记不得了,这后面的事总是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梦里的我很急迫,就好像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要发生了——我只能隐约意识到我最后跳下了火车,摔在轨道上。”
“你觉得这个反复的梦意味着什么吗?”洛希轻声问。
“我不好说,”科斯莫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它具有什么预言性,但是单纯将其归因于你的焦虑或者担忧我认为更加不妥。”
“你不觉得我发了疯我已经很感激了。”洛希喃喃地说,自从在北境走了那一趟后他觉得自己都精神就总是岌岌可危,时不时他就会想起那时见过的景象,然后,天啊,他甚至直接在街上吐出来过。
但是他们好歹把事情解决了,不是吗?现在他们回来只是要阻止乌鸦和月亮的阴谋,这最后一个旧神的残影,阻止终末之祭的完成。
洛希看向屋外,这里一片死寂,已然成了一座空城,只偶尔能听到两声非人的嘶吼。
“它看起来真是安静,就好像在欢迎我们的踏入一样。”他疲惫地靠在床头上,吐了口气。
太冷了,没人可以离开火焰。他们的床边也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跳动着一簇鲜红色的火苗,看着就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从他们离开时算起,这个冬天就再也没有结束,谁也不知道它还会持续多久,一年,两年,亦或永远,漫长的严寒中饥寒交迫的人们乞求温暖与火焰。
科斯莫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这么说起来德雷克做得很不错,多亏了他我们才有这么个地方歇息,谁会知道冬天突然就不结束了呢?”洛希盯着天花板上那抹绿光,它看起来在抖动,月亮,月亮,这该死的月亮,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新城区也有未雨绸缪,也许是我当年的建议派上了用场,又或者是他们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他们把获取能源的方式从化石燃料换成了异能者。”科斯莫不出声地叹了口气,洛希猜他只是在感慨人与人之间互相伤害的本领总是如此高超。
“是啊。”洛希说着,重新又躺了下去,无论如何,能躺着,能有时间连续睡觉,他已经很感激了,想想过去那几个月的经历吧,想一想——不,还是算了,他又有点想吐了。
“明天我们就进城去,是吗?”他其实清楚计划,他只是总觉得不安而已,不安到想要从科斯莫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以缓解自己的焦虑。
“在进山洞前你也是这么问我的。”科斯莫说,“我的答案和那时一样。”
科斯莫那时怎么说的来着?
洛希回忆着。
他们走在堆满积雪的山道上,几乎一步一滑,科因抱怨着风太大,他快什么都看不见了,而洛希也觉得心里没底,于是他问科斯莫,“我们真的得现在就前进吗?”
而科斯莫说的是:“我们没有退路。”
“我知道,”洛希说着,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略微挡住了脸,这样会更暖和一些,“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我——那个梦总让我提心吊胆的。”
“我不会有事的,”科斯莫轻声说,“你最后总能找到我。”
“希望如此吧。”洛希笑了笑,他感到一阵难言的困意袭来,于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度过了一个安稳的后半夜,没有再梦到鲜血淋漓死相各异的尸体,只有一片沙滩,和碧蓝的海水,夕阳西下,他坐在遮阳椅上,看着远处海滩上科因和德雷克在说着什么,他们彼此间挨得很近,而科斯莫从他身后走来,给他递过来一杯透着香气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