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岚梦仿若未闻,没有回应,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他安安静静收回了手,很干脆地拒绝了顾育明的安慰,一言不发着转身往回走。
他现在只觉得心里一团麻乱,沉重得很,就像是心脏下面挂了一个瓷实的铁秤砣,每跳动一下,就会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不断地在心中责问自己,他打心眼里认为应该是有机会避免这种悲剧发生的。
如果当初他能够多注意一些,如果能够想到那群渣滓的狠毒,柳柳姐和小鹿肯定能够平安活着。可事实却正如美美大叔所说的那样,安逸的好日子容易让人麻痹,会叫人忘却那些可怕的事儿。他过上了一段舒心的生活,就放松了警惕,忽略了那群崽种的存在和手段。
他非常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柳柳姐,应该给柳柳姐一些钱,让她们搬走,去寻一个新的住处。这样一来,那群崽种找不到人,柳柳姐和小鹿或许就能逃过一劫。
虽然这是下下策的做法,但却是最有效的保命手段。只是在这0区,从来就没有一笑泯恩仇的说法,一条命逃了,那就必然会由另一条命来补上。
何况那些杂种砍人夺命向来都是在喝多了之后一时兴起,嘴上说着要为弟兄们找回脸面,实际上不过是被黄尿蒙了脑,凭着一股酒劲在发酒疯。那些酒蒙子能认清什么?他们就是发疯的狗,见人就咬。
柳柳姐搬走了,房子空下来了就会有其他租户入住。那些杂种祸害起人来只认地方,不认人,从不管房子里住的是谁,只要是住在这个地方,那便是一顿狠打猛揍。到最后,悲剧依旧会发生。唯一的不同或许是,届时死的人就不会是柳柳姐和小鹿了。
可死人又怎么会是什么好事儿?死了其他人自己就会好受了吗?
他在心里不断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最终得出了结论。
确实,死的如果是其他人,他确实会好受很多。
他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好人,顾育明说他心善,他也只当是个笑话听听罢了。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他只是护短,只想守护住利己的圈子。至于那些无关的人,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他很少会去关注,更别提主动给予善意了。就像黑纹脸当初对那个女人说的话,没良心才能走得远。
是啊,在0区,想要活着本就艰难无比,怀揣着一颗善心活着更是难上加难。只有丢掉良心,不再为了其他人伤心难过,或许才能活得稍微轻松一些。但这样的轻松,会是自己想要的吗?
李岚梦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人心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崩塌,他可以是骚货,可以贱人,但他说什么也不能够成为可以随意要人去死的恶心杂种。
“岚儿……”
“岚儿!”
听到乍起的喊叫,他猛地抬起了头,脚上往旁边一挪,险些掉进路边的水沟里。好在顾育明手快,牢牢抱住了他。
“哎哟,你这是不想要自己好了吗?”兰兰姐急得发慌,“没崴着脚吧?”
李岚梦看了眼脏臭的水沟,那黑水上面还飘着几坨黄色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啥。
“他大爷的,哪个棒槌跑我铺子边上拉屎来了?!”他大吼了声,嘴里不停骂骂咧咧,“老子早晚要把伞戳进那群崽种的屁眼儿里,叫他们知道厉害!”
他推开顾育明,要去开店铺门,结果刚掏出钥匙,他炸毛了。
“谁往老子门上扔屎了?!”他铺子的门上有一块污迹,范围不大,但颜色很明显,就是干涸了的痢巴子那个色儿。
他火气顿时上来了,踱踱踱走到窗户边,踮脚一看,啪地抄起了地上的石头。
“他大爷的!那个死玩意儿跑老子铺子玩屎来了?!”